味眼神中,只帶著兩百親騎黯然西行,前往姑塞州。
他那位活到古稀之年的爺爺,作為南朝乙字大姓的家主,死了。而早已耄耋之年再過幾年就可以被尊稱為期頤人瑞的太爺爺,則仍然在世,雖然早已不理家族俗務,甚至連南朝官場都兩耳不聞許多年。這種白髮人送白髮人,似乎顯得十分別扭。但是在西京廟堂一直給人牆頭草綽號的王家,不論多大的風吹,王家終歸還是蒸蒸日上的。王京崇記得少年時那場南朝人人自危的瓜蔓抄前,就有很多上了年紀的春秋遺民開始準備後事,王京崇的太爺爺不是什麼第一個想著死後葬回中原故鄉的老人,也不是第一個揚言要葬在南朝以此示好北庭的老人,太爺爺做什麼事情,總是不急不緩,很慢性子,若是說難聽一點,是隨大流,是功利。但王京崇知道如果沒有太爺爺在很多事情上的“遲鈍”,以及在危難時刻的一言九鼎,王家別說從丁字士族一路攀爬到乙字大族,早就隨便一個風浪打過來,就沒了。
王京崇有一種直覺,繼任家主之位的,不是別人,是他王京崇。
至於為何他和另外一位捺缽會在薊北損兵折將,不是王京崇和那人真的大意懈怠,也不是什麼部下戰力低下,更不是離陽王朝認為的那樣袁庭山選擇用兵的時機地點都太過精彩。
內幕是太平令讓人捎了句話給他們二人,薊北之戰,只許輸不許勝,且只許小輸不可大敗。
王京崇在策馬狂奔時,笑了笑。
袁庭山也好,顧劍棠也罷,你們離陽王朝就等著吧。
……
大楚舊皇宮。
早已不是棋待詔很多年的一名青衫男子,獨自走入那座廢棄多年至今也未啟用的院落,當年這裡國手雲集,而他最得意。
他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那兩隻曾經無數次從中拈子去落在棋枰的棋罐子。
他走出院子前,只能退而求其次,拿上另外兩隻他唯一還算熟悉的古舊棋盒。
他輕聲道:“下一次出現在太安城外,我會告訴天下人,大楚當年沒有什麼紅顏禍水。”
這一日,大官子曹長卿的儒聖境界,由王道入霸道。
……
南疆在外人看來那就是一個瘴氣肆虐的蠻荒之地,大秦開國以來便一向將來此做官視為畏途,皇帝貶謫那些不聽話又不能殺的官員,都喜歡讓他們滾到這裡。那麼好不容易才僥倖來到這裡當燕敕王而不是什麼淮南王的趙炳,這麼多年兢兢業業鎮守邊疆,嚴謹遵守宗藩律例從無怨言不說,先前連嫡長子的世子殿下和其他幾個兒子,都從無半點荒誕行徑流傳北方,這就很能贏得同情了,加上趙炳素來善待禮遇轄境官員,許多抱著必死之心來此為官卻又最終活著北歸的文官,無一不對趙炳大為推崇,偶有江南文人拿趙炳和納蘭右慈的斷袖之癖開文字玩笑,也不見趙炳有何任何惱羞,若不是那個口碑不俗的世子殿下趙鑄在靖難一事上讓人大失所望,也許會有更多人對南疆心生親近,畢竟他們對趙鑄的期望很高,畢竟這個年少從軍的年輕人很喜歡去蠻夷部族殺人築京觀,比起淮南王趙英的英勇戰死,相形見絀太多了,更別說其中還有靖安王趙珣的千里馳援以至於幾乎全軍覆沒。
納蘭右慈一直是個讓人霧裡看花的存在,有人形容他是一個本該只會在演義小說中出現的人物,傳言他貌美猶勝婦人,用美色和韜略兩物將燕敕王趙炳迷惑得神魂顛倒,這才樂意在南疆那地方一待就是二十年。也有人言之鑿鑿,那位南疆最為遮奢的納蘭先生,身邊光是能夠被譽為傾國傾城的貼身婢女,就有五人,分別叫做酆都、東嶽、西蜀、三尸和乘履。
南疆冬也無雪,至於能讓江南名士冷到骨子裡的春寒,在這裡也從不料峭。
一座高達十三層的巍峨密簷式書樓的頂樓,一名相貌俊美的中年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