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忙腳亂,更遠遠稱不上疲憊之師,何況楊慎杏麾下也有四千養精蓄銳多時的輕騎,楊慎杏覺得有些好笑,對方是哪兒娃兒帶的兵,是不是熟讀兵書結果把腦子讀傻了?只覺得對上遠征步卒,只要手裡握有騎兵,就可以大肆撲上?楊慎杏微笑著下令道:“虎臣,讓文奇做先鋒,領兩千騎前往,你則親自率領三千騎隨後壓陣,若是咱們那‘三千鐵騎’主動請命,你不妨應允下來,讓他們居中撿取戰功即可,見見血也好,回京以後才好跟他們那幫狐朋狗友吹噓。還有,讓人注意盯著青秧盆地的動靜,西楚這些個捧了十多年兵書的愣頭青,保不齊會做些讓人哭笑不得的舉動。”
楊虎臣領命而去,楊慎杏策馬緩緩前行,然後登上一座緊急搭建起的簡陋瞭望樓,老將軍扶著粗糙欄杆,有些感慨,春秋戰事中,兩軍對陣,天時地利人和,錙銖必較,他曾經跟北涼數人都並肩作戰過,那才是真的賞心悅目,袁左宗的騎軍衝鋒,哪怕人數在劣勢上,但在旁觀者眼中,仍有獅子搏兔的氣勢。褚祿山的殿後阻截,不論追兵有多少萬人,這頭肥豬永遠不會讓人感到有後顧之憂。至於陳芝豹的坐鎮軍中,一場戰役之中下達數百條精準指令,每一營每一名都尉都如臂指使。當今天子為何獨獨青眼於這名小人屠,因為正是陳芝豹,在十萬以上大軍的對壘廝殺中,在春秋兵甲的葉白夔手上贏得過絕對戰果,而且贏得毫不拖泥帶水,那叫一個乾脆利落。楊慎杏嘆了口氣,老人何嘗不知春秋最大功臣姓什麼?只是那瘸子贏了沙場,輸了廟堂,怪不得別人。
楊慎杏咦了一聲,兩支人數大致相當的騎軍各自陷陣後,對方在文奇的衝擊下,竟沒有兵敗如山倒,還有一戰之力?老將軍原先還有些擔心這是敵人的誘敵之計,文奇年輕氣盛,若是讓己方騎兵在這裡折損過大,終歸不美。老人自嘲一笑道:“這畢竟不是當年咱們打西楚那會兒啊,哪來這麼多死磕的血戰死戰?”
楊慎杏安靜望著戰場的動向,當老人看見那私下跟兒子調侃為“三千鐵騎”的精兵衝出,點了點頭,虎臣此時放出他們衝陣,恰到好處,文奇跟敵方的戰損大致是二對三,一來是文奇在戰局略優的形勢下收割不夠果決,沒能立即擴大戰果,二來這批敵騎應該是西楚花大血本餵養出來的精兵,是試圖用一個勝利來鼓舞整個西楚軍心的。楊慎杏皺了皺眉頭,那三千騎在如此巨大優勢下的衝鋒,竟然還這般婆婆媽媽?老人視野中,三千騎在大概身陷大堆人馬屍體之中,衝速明顯降低了太多,馬術不佳是一部分原因,更多應該是近距離見著那麼多前一刻還鮮活生命的殘肢斷骸,給嚇到了。不到小半個時辰,櫆囂騎兵丟下了六百多具屍體,孫子楊文奇的騎兵已經故意讓出一條追殺通道,而楊虎臣則始終保持勻速推進,那三千騎經過初期的不適後,父輩們到底是戰場上活下來的功勳將領,骨子裡的血性,才過了一代人而已,遠未全然淡薄,三千騎裡的將種子弟,在貼身扈從的小心護駕下,人人爭先。
楊慎杏笑了笑,輕聲道:“總算還有那麼點當年你們祖輩父輩在戰場上拼命的樣子。”
楊慎杏握著護欄,突然臉色劇變。
大地震動。
這不是薊南輕騎帶來的那種小規模輕微顫動。
人馬負甲的鐵騎。
真正的重騎!
楊慎杏不是不垂涎那種瞧著就震懾人心的重騎,只是沒有負重卓越的大馬,沒有足夠的銀子支撐養護,而且屬地沒有真正的平原可以馳騁,三者缺一,就別做夢了。擁有一枝千人以上的重騎,幾乎是每一名實權騎將都割捨不掉的執念。
楊慎杏陰沉著臉,“不投入東豫平原,砸在這裡,真當老子的薊南老卒是紙糊的?!”
一股黑色洪流從視野中湧現。
楊慎杏鬆了口氣,看似勢如破竹,不過是千餘騎,影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