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你,並不是因為你喜歡,或是我們的關係。我師父三個徒弟,師哥死了,師姐退出菊壇,只剩我個半吊子的,萬一哪天?我死了,他的功夫總要有人傳承下去的,京劇,也得傳承下去。”
二丫急道:“你不會死!”
“是個人就會死。”
“你不會!”
鄔長筠一時無言,想起?自己拜師時的陣仗,走了會神,才對二丫道:“我沒那麼多講究,現?在也沒條件,你就給?我磕三個頭,叫聲師父吧。”
二丫撲通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起?來時,額頭都快破皮了。
鄔長筠有些心疼,嘴上仍硬著,冷冷道:“咱們唱戲的得護好這張臉,破了相,多少?脂粉蓋都不自然。”
二丫點?頭:“是。”
“你給?自己起?個名?字吧。”
“我有名?字,二丫。”
鄔長筠睨她一眼:“二女兒的意思?”
“是的。”
“那不算名?字。”
二丫有些苦惱:“女娃不需要名?字,男娃才有。”
“女孩子也該有名?有姓,人人平等,男女都一樣,我們並不輸於男子,不該自輕,更不該有男尊女卑的觀念,知道了嗎?”
“知道了。”二丫頓一會,“那師父幫我起?吧。”
“不幫,這是你的事?。”
“我不識字,沒文化。”
“花花草草山川河流,世間萬物?都能做名?字,你自己隨便挑一個。”
二丫絞盡腦汁想了會,還?是沒主意,囁嚅道:“還?是師父幫我吧。”
鄔長筠睨過去一眼,瞧她那對黑溜溜、水靈靈的大?眼睛,背手嘆了口?氣:“好吧,看在曾經共患難的份上。”她望著遠處的麥田,再?過兩?月,麥子就成熟了,“那就叫穗吧,麥穗的穗,你姓什麼?”
“田。”
鄔長筠有些詫異,莞爾又笑起?來:“好,田穗。”她折了根小樹枝,在泥土上寫下這兩?個字,“記住。”
這哪能記得住!田穗茫然地看著這兩?個字,頭一個還?好記,可這第二個字……
她在手心比劃許久。
鄔長筠點?點?她肩:“記住沒?”
田穗搖頭。
鄔長筠又笑了:“這可是你讓我取的。”
田穗噘了下嘴,隨即又一臉堅定,肅然道:“我肯定能學會。”
“慢慢記吧。”
田穗順鄔長筠的目光看過去,很普通的景色,不知她為什麼一直在看:“師父,你說,我們能打走鬼子嗎?”
鄔長筠沒有立馬回答。
只見風拂動青色麥浪,千千萬萬麥穗擁抱在一起?,左搖右擺,始終不倒。
它們紮根於同一片土壤,吹同一陣風,淋同一片雨,你推著我,我拖著你,回首望去,每一株,皆是我自己。
等到絢爛時,將全部奉獻。等到來年,又能長出新的麥穗。
永無止境——
“能。”
……
一九三九年,秋。
滬江自淪陷後,便成為最大?的情報集散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