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無數次的方向肆意奔跑。
深夜冰冷的雨凍得他?們瑟瑟發抖,心?卻是熱的。
陳今今臉伏在李香庭背上,緊緊抱住他?,雨水沖刷掉所有的煩悶,雷聲掩蓋了晝夜縈繞在耳邊的槍炮雷彈聲。
此時此刻,天地間,彷彿只剩他?們兩人?。
自由地,往愛的方向。
……
雨停了,他?們來到鎮上,溼透的衣裳被風吹乾,晨光熹微,早點的濃香湧入鼻息,兩人?都餓了。
飽餐一頓後,並沒有去買酒。
陳今今捲起褲腿,手提著短靴,赤腳走在溼透的地上,時不時踩一下水坑,故意將雨水濺到李香庭的身上。
李香庭在後面跟隨,默默看她玩鬧。
曾有很多個瞬間都自私地想讓她留在這裡,想讓她永遠這樣無憂無慮地笑。
可覆巢之下無完卵,寂州,又還能安定多久呢?
陳今今轉著圈,手中?的鞋掉了一隻,彎腰撿起時,順手摺了一枝野花,送到他?面前:“送給你,親愛的李先生。”
他?接過來,被她的一顰一笑牽動著,心?裡像化了蜜糖,又甜,又苦……
……
他們?在街上閒逛一上午,中午來?到一家小飯館吃飯,要了?兩壺酒,還?同旁桌的客人玩起了行酒令。
陳今今喝多了,一手握酒壺,一手拿筷子,與眾人說戰爭:
“你們知道短短一個月,淞滬會?戰死了?多少人?”
“光軍人,就犧牲了十幾萬。”
“小鬼子不僅炸彈到處扔,毫無顧忌地炮轟百姓,還?卑鄙無恥,用化學武器,放毒氣彈,安插臥底給?我軍下毒!”
“物資緊缺,有?的戰士飯都吃不上,餓著肚子就上戰場,羅店成?了?血肉磨坊,槍彈沒了?,就上去和鬼子拼刀,前面的倒下,後面的接上。”
“整個城裡殘垣斷壁、屍橫遍野,難民往租界躲,沒有?容身之處,就擠擠睡大街上……”
“就是這樣,還?有?很多人爭先恐後當漢奸!藏在平民區放訊號彈、用手電筒為日軍艦炮指引目標!”
“……”
座上陣陣唏噓與憤恨。
一會?兒拍案罵娘,一會?兒鉗口不言,一會?兒泣不成?聲。
連老闆都動容地送了?他們?兩瓶酒,同飲幾杯。
四?點多鐘,李香庭揹著喝到爛醉的陳今今來?到家旅店開了?間房。
把人放到床上,脫去短靴。
剛蓋好?被子,陳今今一腳把它踢了?,四?仰八叉地躺著,不時咂咂嘴,嘟囔幾句。
李香庭再次為她蓋好?,坐在床邊看著她酡紅的臉,不禁想起初次見面的時候,也是這般不省人事的狀態,說著稀裡糊塗的話,還?幹了?些離奇的事。
幸虧遇到的是自己?。
他靜靜注視著她,彷彿回到一年多前那個還?風平浪靜的滬江,想起陳今今酒桌上所說的慘狀,胸口一陣憋悶。
不知故鄉的朋友們?怎麼樣了?。
他剛到寂州就給?鄔長?筠和孟宜棣寫過信,至今都沒收到回覆,正愁思茫茫,陳今今翻個身過來?,腳搭在他的腿上。
李香庭任她搭著,輕輕躺下去,與她隔了?半個枕頭的距離。
是在做夢嗎?
一定是不好?的夢,眉心都皺得緊。
他的指腹落於她眉間,輕輕撫了?撫,再緩緩滑下,落在她滾燙的臉頰上。
戰地記者。
李香庭早就想過這種可能?,她喜歡文字,更喜歡拍照,記錄身邊美好?的、不美好?的一切,在北平時便時常拿著相機到處記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