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位姜大人。”侍衛恭敬答道。
秦中羽笑了起來,“一個小小的舉子,牽扯到的人還真不少。”
“大人,還要再查嗎?”侍衛問道。
“你去青山縣查那個人的事情,你說這位風先生,也是青山縣人?”秦中羽忽然覺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葉家是青山縣的大族,葉舉人是去年年末突然有錢,才在府城置了產業。”侍衛將查到的資訊全部告知。
秦中羽挑了挑眉,道:“有意思,我倒想親自會一會他了。”
侍衛低著頭,沒有說話。
“篤、篤、篤。”
葉信芳聽見敲門之聲,開門後愣了一下,道:“你先進來吧。”
胡威武面容憔悴,聲音有些暗啞,“小瓏在家嗎?”
葉信芳搖了搖頭,“她出門走親戚去了。”
“是我負了她,我沒能做到。”胡威武面色十分痛苦。
葉信芳卻沒有絲毫同情之意,“大丈夫敢作敢當,你今日來就是裝可憐的嗎?”
“我要走了,這個還請葉兄弟幫我將此物轉交給她。”胡威武從懷中掏出一隻雕工精美的玉釵,玉質通透,顯然花費不菲。
葉信芳卻沒有接,嘆了口氣,道:“既然決定要走,就不要送這些東西了,不過是徒增傷感。”
他向來不認同這些信物之類的東西,既然已經無緣,何不痛痛快快的了結掉,彼此相忘於江湖,還弄這些東西做什麼,睹物思人?
“我……”胡威武嘴唇微顫,許久才道:“葉兄說的是,是我想多了。”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葉信芳不問他為何沒有做到,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必定付出了十分的努力,奈何被殘酷的現實打彎了腰,若是問了不過是讓自己心底更加過意不去。
胡威武看向遠方,透過重重的山巒,似乎看到了遙遠的未來,“我是粗人,不懂文人那一套,只曉得大丈夫生在世間,當馬革裹屍還,如今天下大定,只有閩省尚有戰事,我想去搏一搏。”
閩省臨海,近年倭寇犯邊,朝廷正在建水師準備戰鬥。
“你何必如此?內陸人如何能懂海戰?”戰場無情,葉信芳不忍看著友人就此送命。
“不懂海戰可以學,左不過是兵,聽上頭指揮即可。葉兄不必介懷,這與親事無關,我還不至於那麼脆弱,還要多謝葉兄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死心。葉兄,希望你能為小瓏擇一個良人,如此,我也可以放心了。”胡威武似是想開了,臉上沒什麼不甘,反而有些許的解脫,也許早就知道結局,雲泥之別,如同天塹。
他是男人,皮糙肉厚,風吹雨打這些都不懼,卻不捨得讓自己心愛之人,忍受他人異樣的眼光,軍戶就像是身上揹著的重重的殼,哪怕摘下了,印記也還在那裡。這一年,就當是給了自己一個交代,夢醒了,也該繼續自己的路。
葉信芳心中嘆氣,人總是自私的,若是現代,胡威武是兵哥哥,嫁給他葉瓏就是軍屬,還能有各種優待,而在這階級分明的古代,軍戶天生低人一等,哪怕脫籍了,還是要受人指點。
“當捕頭不好嗎?”葉信芳疑惑,“除暴安良,制惡維安,一樣是在保護百姓。”
“葉兄不必勸我。除暴安良,可以有別人去做,但明越府的兒郎,沒有畏戰之人,天生就是要戰場生戰場死的。如果不是遇見了你們,也許我早就回去了。”胡威武臉上帶著笑,接著道:“青山縣風光甚好,若有一日解甲歸田,希望能回此地終老。”
說罷,出得大門,看了一眼懷中花費百兩買的玉釵,小心翼翼的塞回胸口,抹了一把眼淚,脊背挺直,頭抬得高高的,大聲歌唱,“生我是故鄉,夢裡喊爹孃……忠骨埋他鄉,英魂影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