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常寺卿,卻又詔令他繼續兼翰林院侍讀學士侍班東宮,除此之外,詹事府詹事張四維如今仍兼著翰林院學士一職,馬自強也被任命為詹事府詹事協理府事,可以說,詹事府的配置仍是翰林院的老一套。
除了張四維外,柳賀對丁士美和馬自強都頗為熟悉,這兩位學士也一貫很照顧他。
柳賀講課前被張四維叫去好生指導了一番,如為太子講課時必須緊守儒家正統,不可逾矩,如今太子已開始學四書,要記得深入淺出,教導太子道德品行及為君之責。
張四維這人說話時總是眼中含笑,柳賀見他時還被他拍著肩膀以示勉勵,但柳賀一眼便能看出他和張四維有些氣場不合。
張四維應當是很適合官場的,能左右逢源,既受首輔高拱器重,與其餘閣臣、部臣關係也極是親厚,但柳賀依舊更習慣丁士美、諸大綬這樣的上官,沒有太多彎彎繞繞,也不太愛用激勵之言給下官畫餅。
柳賀上輩子被畫過的餅著實有些多,因而已經掌握了一些應對領導畫餅的技能。
……
在這一月,柳賀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萬曆皇帝。
說實話,來見太子之前,柳賀著實思考了許多,比如這位皇帝日後發動的三大徵,比如福王就藩,比如張居正的命運……這讓他心中難免多了一分警惕。
這畢竟是未來的帝王,在大明朝這個封建時代,他的身家性命便牽繫於帝王一身。
可真正見到這位太子殿下之後,柳賀只能:“……”
他似乎忘了,太子殿下此時僅僅十歲,放在前世的話,大概就是小學三四年級的學生,作為太子心智比旁人成熟的話,最多也只是初中生的水平。
——是一個可以叫人輕易放鬆警惕的對手。
“微臣見過太子殿下。”
萬曆帝朱翊鈞此時還是個小胖墩,但也不胖得過分,他已被宮人叮囑過,今日有新的先生要來,柳賀與他見禮,他也恭恭敬敬稱呼柳賀為先生。
柳賀是新任講官,他與沈鯉在同一天為太子講學,兩人都以《詩》為本經,但太子眼下還未學五經,兩人便先講《論語》。
柳賀第一次講課,詹事府自然不敢一切由他包辦,因而這一日張四維、馬自強及丁士美都來了,柳賀的講課提綱被幾人審閱了一番,講課現場幾人也是親自盯著。
這是因為柳賀年輕,幾人憂心他講課時不夠穩重,太子眼下正年幼,講官的一言一行必然會對他造成影響。
然而令眾人驚訝的是,柳賀學問功底紮實不說,向太子講課時總能深入淺出,結合古今帝王成事之例,將聖賢道理融入課程之中。
柳賀自《論語·為政》一篇講起,講得雖細,卻不會令聽者有疲憊之感,且因他年歲輕的緣故,念起字來可謂鏗鏘有力,還能以懸念將太子吊住,因而他一課講完,太子朱翊鈞的注意力完全沒有分散,講課內容竟被他聽進去了大半。
“柳修撰學問果然精深。”馬自強感慨道,“在翰院修史時,他也比旁人更踏實一些。”
“年輕人的精力總要更旺盛一些。”張四維道,“體乾兄,就勞你多費心了。”
“子維兄安心便是。”
講完課,柳賀也覺得口乾舌燥,他剛喝了些水,朱翊鈞的問題便一個接著一個,和在課堂上提各種天馬行空問題的小學生沒有任何區別。
對方若不是當朝太子,柳賀對他的問題倒是可以敷衍過去,但太子畢竟也有太子的尊嚴,柳賀並不能真的以對小學生的態度對待他。
他果然拒絕不了渴求知識的閃閃發光的眼睛。
當然,這也是因為柳賀對自己的學識和閱讀量很有自信,不誇張地說,只要朱翊鈞不問十萬個為什麼,一萬個為什麼他還是能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