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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到了萬曆朝,朝野內外已經有了對
農與商的爭論,農為本,而商獲利甚多,許多士紳便提出,要農商並重。
這種理論本身無錯,但商之所以為時人所棄,也有商人狡詐之因。
試想一下,百姓一年在地裡刨食,辛辛苦苦不過掙了幾兩銀,商人一倒手便能賺取許多利潤,糧食豐收時便聯合抑制糧價,致百姓豐年比貧年日子更難過,到了百姓家中無糧時,商人們又坐地起價,令百姓以數倍價錢購買糧食。
商人本身是不生產的。
柳賀上輩子看過一部電視劇,劇裡說,百姓們吃著商人辛苦運的糧,沒有商人吃不上飯、穿不上衣,這就不知將農民與織工放在何處了。
商人在大明為最賤,便是賤在此處。
《育言報》眼下已經有了爭農與商的苗頭,柳賀覺得,可惜這個時代的資訊實在不發達,不然就將各種作物收購價幾何在報上標註清楚了。
而後一期《育言報》終於將柳賀《鄉居小記》一文登了出來。
到了此時,即便沈一貫有意見,也不得不閉上嘴巴。
柳賀眼下是公認的文壇大家,《育言報》所收稿件一向是擇優登載,柳賀文章發在此處,《育言報》便不可能棄他而取旁人。
何況這篇《鄉居小記》描寫可謂意境深遠。
經柳賀那篇《祭師文》,天下讀書人知曉,鎮江府丹徒縣有一位孫夫子,而《鄉居小記》一文則將柳賀家鄉美景寫出,此地有山有水,可遠眺長江,渡口遊船如織,綠樹蔥蔥,百姓安寧,經他所寫,鎮江府的美景躍然紙上。
柳賀極少寫散文,這篇《鄉居小記》不似他從前文章那般稜角分明,但一篇讀完,卻有一股清新之感撲面而來,令人心中歡快。
“柳澤遠文章已是大成了。”
“此人投身官場倒是可惜,若一心寫文章,史書上必能有他姓名。”
“好文難得,自《祭師文》後,便是這《鄉居小記》最合我心意,澤遠他回鄉有空閒,不寫上十篇八篇怎麼能行?”
聽黃鳳翔這般說,羅萬化不由笑道:“鳴周兄,你且放過澤遠吧。”
黃鳳翔道:“待澤遠回京,我定要他將這文章抄錄下來,贈一份予我,文章大家的文稿,日後可作為傳家寶,一甫兄也叫澤遠贈一份。”
羅萬化也有些意動。
……
柳賀忙了一陣農事,王錫爵的信又到了,他便抽出空來去太倉拜訪。
他與王錫爵約定了某日到,鎮江府離太倉不遠,一日也夠了,王家是太倉豪富,王錫爵任吏部左侍郎後,在太倉一地,王家更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當然,王家子弟頗為低調,畢竟蘇州府這地盤高官眾多,王家行事若是太猖狂,也易被言官盯上。
柳賀見了王錫爵便感慨道:“我知元馭兄為何常惦記著歸鄉了。”
王錫爵笑了,道:“你若喜歡,便在此多住半年。”
柳賀道:“元馭兄再這般說,我明日便舉家遷至太倉。”
“鎮江知府恐怕得先和蘇州知府打一架。”
兩人開了會兒玩笑,王錫爵便稱讚起了柳賀那篇《鄉居小記》:“澤遠你在家也是勁頭十足,我卻非如此,在鄉只願當個富貴閒人,教教兒子們讀書。”
“這樣也不錯。”柳賀道,“元馭兄你也知,我在禮部辦了不少事,全放下我也辦不到。”
他們當過官的,只要對朝事還有一點憂慮,便不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京中究竟是何情形?”柳賀道。
王錫爵輕輕搖了搖頭:“你我都退了,元輔便不再提增補閣臣,京中許多官員都十分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