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貫疼愛女兒,加上又常向女兒講述伯父楊一清的故事,他伯父楊一清官至內閣首輔,可謂除掉奸宦劉瑾的第一人,他女兒擇婿的眼光自然高了起來。
因楊家家境優渥,楊家女兒並不在意是否富貴,只求能尋到知心的兒郎,尋常女子十四歲便已成婚,她卻拖到了整整十六歲,過了年便是十七了。
這般年紀,便是皇帝的女兒也愁嫁,楊鄉紳自然是發愁,反倒是他家閨女成日安慰他,楊鄉紳卻半點沒被安慰到,反而更氣了:“該急的人是誰啊?”
簡直皇帝不急太監急。
楊鄉紳自是利用人脈為自家女兒尋一門好親,但他家畢竟是女兒,太過急促面上終歸不好看,但好在楊鄉紳平素為人正派,也有幾位至交好友,這才和柳家談了起來。
楊家娘子倒是很滿意:“柳家那位娘子是能擔事的,我從她口中打聽了不少柳家少年郎的事。”
楊家娘子年輕時便很能幹,她最不喜那種遇事毫無主見、只知哭哭啼啼的婦人,但又擔心紀娘子太過兇悍刻薄
,在她印象中,守寡的婦人常常是這種個性。
“她若不能擔事,如何能養出一位解元郎?”
楊鄉紳最滿意的便是柳賀的學識,他少時也讀了幾本書,只是於科場一途始終不順,考了幾回鄉試都未考中舉人。
旁人不知道考鄉試難,楊鄉紳卻是清楚的。
他家中好吃好喝地供著,又延請了名師指導,伯父空閒時還會指點於他,他依然沒有考中舉人,可柳賀呢?過的是最普通的生活,家中只有一位母親,求學之路可謂艱難,貧家子弟考科試比富家子弟艱難數倍,總結起來四個字:求學無門。
因而從一開始,楊鄉紳對柳家的家教便是放心的,若是那等懦弱、、無主見的子弟,是絕無可能鄉試魁首的。
柳家窮便窮些,他家又不缺錢。
何況柳賀考了解元,柳家與貧苦一詞已經沒什麼關聯了,以楊鄉紳的眼光看,柳賀相貌堂堂,目光又清正,是一位難得的好兒郎。
最重要的是,閨女滿意。
他和夫人私下裡已嘀咕過幾回,都說女兒與柳賀碰面之後發了好幾回呆,這可是往日沒有的事。
“現在我唯獨擔心柳家少年郎年輕氣盛,脾氣太大的話,堯堯恐怕要吃苦頭。”
“這倒不必擔心。”楊家娘子道,“你去丁氏族學及府學中打探打探,若他性子太壞,同窗們總能知曉一些蛛絲馬跡。”
“丁顯丁琅兩位先生作了保證,他性子必然是好的。”
“柳家娘子也說,冬日他們在鄉下時,賀哥兒都讓她先生,灶臺上的事他也是懂一些的。”想到這裡,楊家娘子瞪了楊鄉紳一眼,“我嫁給你這麼多年,水可曾燒過一壺?”
楊鄉紳:“……”
他自小錦衣玉食,哪裡的水也輪不到他來燒啊!
總而言之,柳家與楊家雖然還未明談婚嫁,彼此之間卻有了一份默契,紀娘子將新上門的媒婆全推了,到年前這段時日一直盯著新房的整修,除此之外,兩家也在努力為年輕人制造機會,再多談一談,若是有不合適的地方,及時改正也來得及。
這是因為楊柳兩家都極疼孩子,又因雙方都只有一個,自然更為孩子的幸福考慮,也想給孩子留更多自在的空間。
……
這一年時間過得飛快,從應天府返回家中之後,柳賀幾個月內應付的事比過去一年還多,到了年末他才真正靜下心來開始讀書,但不理俗事時讀書是一重感悟,理會俗事後讀書又是另一重感悟了,重新撿起書時,柳賀於讀書一事又有了全新的體會。
十一月,他和紀娘子正式喬遷新居,順便請村裡人及登賢坊的鄰居們熱鬧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