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這一件事之前,柳賀一直以為考科舉的都是隻讀四書五經的書呆子,然而考試內容固然出自四書五經,但想要寫好文章,卻必須貫通經史子集天文地理,這樣文章才能言之有物,科舉制度固然有無數弊端,卻也出了王守仁這位知行合一的聖人,搞改革的張居正同樣是科舉出身。
讀書無歲月,加上歲試與小三關都早已考完,柳賀這一年間可以心無旁騖地只做讀書這一件事,除了去府學上課之
外,柳賀只在交夏稅時回去了一趟,衙門需將他名下田畝進行登記,再對他的秀才身份出具憑證。
而這一年間,朝廷釋出了新令,要求各省、直鄉試每舉人一名,科考取三十名入試,也就是說,南直隸可以參加鄉試的生員從三千三百七十五人增加到了四千零五十人,這對柳賀沒什麼影響,他已經拿到了鄉試資格。
柳賀本以為嘉靖四十五年將這般過去,然而到了年底,嘉靖帝終於因為仙丹吃得太多送了命,裕王朱載垕即位,年號改為隆慶。
在柳賀印象中,隆慶是一位壽命很短的皇帝,尤其和他爹嘉靖和兒子萬曆比起來,柳賀覺得嘉靖的身體真的可以說是非常強健了,吃了各種重金屬丹藥之後還能活到六十歲整。
嘉靖的逝世對柳賀的生活並無影響,他依然過著單調乏味的讀書生活,不過新朝來臨後,府學中其他士子都在關注著朝廷政令的變化,畢竟朝政變化也會影響到科場。
果然,正月還未過,河南道御史陳聯芳與耿定向便將目標瞄準了兩京監生,陳聯芳要求嚴格監生試,耿定向則要求取消皿字號,皿字號乃是鄉試中監生獨有的編號,以區分其與各府州縣學生員,每年鄉試中監生有固定的錄取名額。
耿定向的上疏對柳賀這些江南考生很有好處,因為應天府鄉試的一百三十五名額中,南監佔了十分之二,即二十七人,但若是真以實力去比拼的話,南監監生必然是考不過江南富庶之地的生員的。
監生中固然有真才實學之人,但通關節的機率同樣也很高,到了嘉萬年間,監生的待遇一年不如一年,候缺當官的可能遠不如明早期,又離家遙遠不給假,加上朝廷缺錢,在京官員的薪水都時常拖欠,更不必說養著一幫學生的國子監了。
因而有才學計程車子通常不願坐監讀書,寧願在家苦讀,同樣有考中進士的機會。
鄉試前
這一年的春節,柳賀依然在下河村中度過,剛穿過來時,他根本適應不了這種沒有空調和羽絨服的生活,現在卻早已習慣了。
天氣暖一些,他便在小院裡曬著太陽讀書,滾團則滾在他腳邊,紀娘子纏了個線團給它玩,它便成日守著這線團,連鄰居家的玄貓找上門它都不理睬。
果然不能小瞧貓咪的好奇心。
柳賀看了一會書,紀娘子便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藥味濃郁的液體過來:“我聽你昨夜有些咳嗽,多穿些,可別再受涼了。”
“娘,就是昨天受了些風,沒什麼大事。”
紀娘子責怪道:“把藥喝了,晚上少看會書,早些睡。”
柳賀接過藥,一臉為難,光看藥汁的顏色他就知道該有多苦,可紀娘子在一旁監督著,他只能一咬牙,一口氣把藥喝了個精光,可那苦味還是讓他反胃,柳賀忍了許久才沒吐出來。
他闔上書,任由陽光曬在肩頭,心中默默琢磨著昨日寫的那篇文章。
八月便是鄉試了,柳賀的文章已經逐漸讓他自己滿意了,不僅是內容上,文辭與思想上比之去年也大有長進,柳賀自己也不禁感慨書沒有白讀,一分耕耘一分收穫這話半點不虛假。
眼下距離鄉試還有半年,柳賀仍打算按原本的節奏去溫書,年前他並沒有什麼緊張感,除夕一過,鄉試之期似乎一下就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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