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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墨筆在一份文捲上停留了片刻,思慮了一會兒,他決定去找申時行問一問。
然而,還未待他起身,他值房的一位中書便快步起身,在他
耳邊低語幾句。
“此事當真?”柳賀問道。
他語速也比平日急促了些,但依然能維持平和。
“當真。”中書道,“張閣老、申閣老與王閣老都已候著閣老您了。”
柳賀一邊思索著,一邊在心中感嘆,即便張居正在萬曆九年便歸政返鄉,歷史的走向變動仍是不大。
天子做了什麼,儘管他極力隱瞞,仍是會傳入閣臣耳中。
這事……有些難辦。
果然,待他出了值房,張四維面色十分嚴肅,但他與申時行、王錫爵俱是一言不發,柳賀也默契地沒有開口。
實在是沒話說。
天子在李太后宮中寵幸了宮女王氏,王宮女因此有了身孕,此事有起居注為證,但天子偏偏不肯承認。
王宮女是其母婢,臨幸母婢這事在禮法上本就不太好聽,可天子做便做了,又不肯認,這就更不君子了。
為這事,太后及馮保將閣臣召集起來,想以閣臣之力勸天子認下王宮女及其所生的孩子。
柳賀:“……”
不僅是他,幾位閣臣此時都是一副便秘表情。
這就是有一位年輕帝王的壞處——閣臣們當爹又當媽,從小要教讀書,長大了要教做人。
天子成婚已有三年,皇后及幾位宮妃至今未誕下子嗣,太后心中自然十分著急,畢竟嘉靖帝這一脈子嗣便不豐,年少夭折的皇子有數位。
見王宮女有孕,太后既氣天子不知分寸,又希望他能將王宮女及孩子認下,可天子始終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叫太后氣了個倒仰。
所以他們閣臣能做什麼?
天子的家務事,是能隨隨便便伸手的嗎?
幾位閣臣都是當爹的了,張四維甚至已經當了爺爺,卻還要去做這種事——雖這關係到皇嗣,可閣臣們經驗著實不太充足。
怪只怪天子耍無賴。
閣臣們匆忙入了宮,入殿時,張四維走在最前面,柳賀與王錫爵則在後方。
王錫爵輕拍了柳賀一下,低聲道:“少說話。”
柳賀道:“這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太后恐怕容不得。”
他們是來勸天子的,必然不會一句話不說。
見天子
歷史上,明光宗朱常洛是在萬曆十年出身的。
天子本就不喜他都人之子的身份,加上萬歷十年張居正過世,天子獨掌大權,內心更是十分膨脹。
若非因天子一己之私,轟轟烈烈的爭國本事件也不會鬧得數位首輔離任,大明本就經不起內耗,被這麼一耗,大臣們無心朝事,天子更加怠政,大明終是向陌路走去了。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在柳賀看來,萬曆朝的大臣們有能力者不勝凡幾,文有張居正,武有戚繼光、李成梁等人,便是在整個大明朝的歷史上,這樣的文武配置也足夠打出一副好牌。
然而要使江山興旺,帝王與大臣們必須勁往一處使,可惜天子並不是這般想的,他有帝王的心機與謀略,卻無帝王必須做出犧牲的謀斷。
……
閣臣們依次入了內,李太后並不在,天子身邊站著馮保,自天子親政後,李太后已極少在大臣們面前露面,若非此事涉及皇嗣,她也不必請閣臣來相勸。
此前罪己詔一事已令天子十分不喜,天子親政已有幾月,如何願意叫手下大臣看到他睡了人不賴賬的場景?
被叫來的大臣們也在心中暗暗叫苦,除了四位閣臣外,禮部尚書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