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地看著他,好久後反應過來,他剛才的舉動應該解讀為是男人的撒嬌。
吃完飯,趁著陽光大好,沐溪隱將應書澄臥室裡的床鋪和枕巾拿去陽臺曬。等再次回到他房間,意外地發現他在收拾自己的紙箱,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放在地板上。
她一眼就看見上回她翻出的那隻相框。此時此刻,相框就豎立在地板上,照片上清秀文靜的少年的臉逆著光影影綽綽的。
她走過去蹲下,問他:“這個男孩是誰?”
“他是我以前的一個病人。”應書澄停頓後說,“他已經不在了。”
“哦。”沐溪隱不算是很驚訝,因為她猜到了,照片上的男孩是沈阿姨說過的人。
“他還不到十四歲,自己結束了生命。”
“為什麼?他經歷過什麼痛苦嗎?”
“他跟著母親和繼父一起生活,繼父對他很嚴苛,時間長了他痛苦不堪。”應書澄說到此便不再多說了,伸手去拿紙箱裡的其他東西。
沐溪隱卻說:“不如你說得詳細一些?”
他停下手,看看她。
“我不是好奇,只是覺得他看上去很可憐。”沐溪隱拿手指輕輕擦拭相框鏡面上的灰,但其實很乾淨沒什麼灰,映照出少年十分清澈的目光和略帶靦腆的笑,“我想多一個人記得他的名字也好,他不至於被很快遺忘。”
既然她想聽,他就告訴了他,這個少年名叫成逐睿。
成逐睿十歲時很不幸,體弱多病的父親離開了他,他長時間裡沉浸在悲痛中。他母親是一個貌美且脾氣溫柔的女人,即便是喪偶後一個人帶孩子依舊不乏追求者,後來成為他繼父的人就是其中一個。據他母親說,她選擇這個人是因為他知書達理,性格不軟弱,可以承擔起照顧他們母子的責任。再者,他比他母親小一歲,尚是初婚,且長相不錯。
總之,成逐睿的母親已經心動了,認為機會只有一次,必須好好抓住。如果說起初是對方主動追求,到了後期她變成了主動方,經過她委婉的求婚,他們成家了。
說起來,婚前繼父和成逐睿的相處稱得上友好,兩人也會坐下來一起聊聊足球,看看電視。他一週帶他們母子出去玩一次,彼此間沒有呈現出任何矛盾。後來一想應該是距離造成了錯覺,認為生活在一起沒有問題。
成逐睿是一個早熟敏感的孩子,他明白以母親的能力,獨自將他撫養到十八歲太辛苦,有男人願意幫她分擔也好,於是贊同了這樁婚事。
只是成逐睿料想不到的是,繼父和母親結婚後性格變化很快,對他的要求很嚴苛。在飲食上,繼父不許他吃零食,尤其是甜食。另外,繼父每天記錄他起床和睡覺的時間,要求他每週慢跑三到四次。
成逐睿對此感到困擾,常常週末天還沒亮,繼父已經敲門說“起床的時間到了”,如果他賴床幾分鐘就會被嚴厲指責。對此,繼父有一番自己的解釋:“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比同齡孩子瘦小嗎?因為你飲食不均衡,還懶得運動。如果你再這樣下去,以後身高不到一米七,你該怎麼辦?”
除了作息時間,成逐睿的學習成績也備受繼父關注。每回考試分數下降,繼父會盯著他的試卷反覆看,一一找出他出錯的原因。這樣的糾錯,有時長達兩個小時,十分漫長,令他很疲憊,若稍有走神或打哈欠,繼父便提聲斥責他。
讓成逐睿更受不了的是,繼父扼殺了他的興趣愛好。漫畫和遊戲本是成逐睿學習之餘的消遣,但繼父卻禁止家裡出現這些。他們第一次爭吵就是因為繼父趁他去跑步時擅自將他收藏的一箱漫畫書賣給小區收廢品的人,他回家得知此事後放聲大哭。
時間長了,成逐睿覺得和繼父生活在一起很壓抑,這個家庭一點溫暖也沒有。他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