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幾拜,站直身體坦然道:“你們都不敢說實話,我來說!天下承平四方稱臣,大唐未失德於子民,哪有讓位的道理?現在這事兒不論是放到以前、現在,還是在後世都是一樣的論斷,明明白白。可就是如此明白的道理,諸公卻在廟堂上扯來扯去左顧言他,不就是因為晉王功勞很大權勢中天,得罪不起?”
李守一是有膽識的人,但他能用這種直性子混到現在的地步不是傻子,隨即又說道:“我就不怕得罪晉王,有話直言!告訴諸位,真正想伺機害他的人,絕對不敢站在這裡說公理!而大家都不說公理,也不能讓晉王的事兒就變得名正言順!”
太平公主道:“李相公敢於直言,和往日的魏徵一樣是國之良臣。方才李相公言大義,現在你給說說應對之策。”
李守一道:“在其位謀其政,中書令應當上呈應對之策!”
張說沒好氣地看了一眼李守一,說道:“事關重大,不能操|之過急。臣之諫言:慎重處置。若是因朝廷用策不當造成內戰,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卻空談大義又有何益?”
第二章 雪片
大臣們陸續走出大明宮之時日已西垂暮鍾陣陣,中書令走出丹鳳門時,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晚霞中的宮門城樓。他突然記起了一幕場景,一個難以忘卻的經歷。那是幾年前太平黨與李隆基最後角逐後的事兒,當時太平公主作為勝利者在眾臣簇擁下乘車從這裡進宮,張說當眾跪在道旁。
丹鳳門還是以前的丹鳳門,連一點都沒有改變,甚至城門上下的宿衛制度也按部就班,不同的只是記憶中的場景是清早、現在回首時是黃昏,掛在天邊的太陽方向相反,如此而已。太平公主說:以前叫你審時度勢,可被你回絕了,現在你還呆在這裡作甚?張說答:臣後悔莫及,只能長跪於闕下,乞殿下寬恕。
一問一答彷彿仍迴響在耳際,彷彿就發生在昨日。幾年時光,如彈指之間。張說頓覺耳朵一陣發|熱,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我還呆在這裡幹甚?這好像是一句謁語。
“叔父為何停留,還有什麼事兒麼?”侄子張濟世的話把張說從失神中驚醒。
張說抬起手正了正帽子,若無其事地說:“沒什麼事了,走罷。”說完上了一架豪華的馬車,張說現今作為朝廷最高階別的大臣,排場是很大的。
他的侄子正牽馬欲騎馬同行,就聽得張說道:“濟世上車來與我同坐。”張濟世忙丟開韁繩抱拳應了一聲“是”。
馬車上還有張案,甚至文墨紙筆一應俱全,張說一副隨時隨地都在操持國務的姿態。張濟世恭敬地坐在對面,作為心腹沒有比親侄兒更讓張說信任的人了。
“我得寫封信給晉王……私人信札。”張說沉聲道。
張濟世一琢磨,忙正色道:“叔父現在要和晉王私下通氣,難道是決定擁護他了?據我所知,很多人明裡不言語,心裡卻知道眼下朝廷完全有機會阻止晉王進京稱帝的……咱們算起來是太平公主殿下的人,她還沒表態,咱們也不用急吧?”
“殿下要是會和晉王撕破臉,能等到現在?”張說脫口道,隨後又換了一種口氣正色道,“前任陸相就說過為官之道,咱們當初出仕做官,都是為了利國利民,實現平治天下的抱負。後來被富貴、權位影響了心境,但也得時時想著最初的抱負,怎麼做才能利國利民?你說得‘很多人’心裡的譜,要朝廷阻止晉王進京,可咱們政事堂這幾日怎麼連一份上書奏摺都沒看到?那些看熱鬧的人,誰能挺身而出!人心險惡慫恿別人找事的不過就是在攪渾水,他們想過後果嗎,想過天下子民嗎!”
“叔父一番話如醍醐灌頂,濟世汗顏之至……”張濟世頓時一副羞愧的模樣,“正如叔父所言,李相(李守一)這樣的敢言的人畢竟很少。”
張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