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隔著不過三米的距離,楊吱頓住腳步,她看見寇響手臂邊側著一沓資料,同樣是各個大學專業的宣傳冊。
寇響的腳步也忽而頓了兩三秒,他目光下斂,卻從始至終沒有看她。
這半年來兩人宛如陌路,楊吱本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也已然釋懷,然而此時此刻與他偶然相遇。
她的心驀然縮緊,呼吸間又疼痛感緩緩漫開。
沒有辦法釋懷,這一輩子,恐怕都沒有辦法釋懷。母親說保留三分餘地,她一分也不剩全部給了他。
“叔叔好些了嗎。”她強忍住難受,問道。
寇響搖了搖頭,能怎麼好,不過吊著一口氣罷了。
“肯定會醒過來的。”
“嗯。”
寇響手揣在褲子兜裡,朝前邁了兩步,身後楊吱突然叫住他,聲音略有些顫慄:“對不起。”
脫口而出的瞬間,楊吱便深刻地感受到,對不起,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蒼白最無力的三個字,但是她欠他這三個字。
“謝謝...”
她繼續說:“謝謝你,這一年保護我,也照顧我,讓我鼓起勇氣面對自己,讓我變得更加優秀。”
“還有什麼。”寇響平靜地問。
“還有...再見。”
寇響的腳步頓住,微微張嘴,卻終究什麼也沒說。幾秒之後,他拖沓著步履,緩緩消失在了走廊轉角處。
她閉上眼,眼角有淚水溢位,順著豐盈的臉蛋劃下一道晶瑩的弧光,夕陽也疏忽間沉了下去。
總算說出來了。
走出這個校園,從今以後,各自安好,再見了。
走廊盡頭的玻璃天窗分割了暮色,映出道道昏黃的霞光。
此刻盛夏,空氣潮溼而悶熱,寇響倚在天窗牆下,緩了好久,才從這陣悶痛裡緩過來。
手裡的煙盒已經被捏成了變形的褶皺。
誰都沒有看到,那個畢業季的下午在高三教學樓走廊盡頭,有個男孩拿自己的拳頭往大理石的牆上猛砸,伴隨著宛如困獸般的低吼。
“這裡曾一半裝著夢想,另一半裝著你。”
而現在,沒有了夢想,我以何種可憎的面目再見你,再見我的夥伴們。
血肉之軀不抵堅硬的岩石,鮮血滲出,光滑的牆面擦出道道觸目驚心的斑駁血跡。
那是他留下來的最後紀念,紀念他兵荒馬亂的青蔥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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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的志願填報,蘇北北,裴青報了他們一直理想的學府b大,而兩個人在高考畢業以後,也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地在一起了。時緒和沈星緯倆人很早就報考了藝術生,所以即便文化課分數並沒有特別高,她也進了首都藝術學院的聲樂系。
大傢伙已經填報了志願,唯獨剩下了楊吱,夥伴們都以為她在等待,等待寇響的志願填報之後,她要報考和他一樣的大學。
首藝嗎?那可是寇響的目標啊,他曾說過,想要進入首藝的音樂基地班,那是音樂的最高學府聖殿。
就連班主任最後都急了,在他從幾個好事八卦的同學口中得知了楊吱和寇響之間的事情,他跑來勸導楊吱。
以她的高分,當然應該報全國最好的大學b大啊,她本來的目標也是b大,這是毫無疑問的啊。
“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你到我這個年齡就會知道了,前途最重要。”班主任苦口婆心地說:“跟著自己喜歡的人選報一樣的學校,以前也有同學做過這樣的傻事,然而事實證明,這些不成熟的做法,最後害的只能是自己。”
班主任的勸說,楊吱似乎並沒有聽進去。
寇響最終選報了b大。
b大,金融專業。
他叛逆了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