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中午吃完飯,她就急著離開旅店。”
阿莎每天中午都會有一段時間不在店裡,袁雙注意到後一度以為她是大老遠的回家休息去了,卻沒想到她是來了千戶寨參加演出。
“阿莎媽媽的病很嚴重嗎?”袁雙皺緊眉頭問。
“心臟病,幹不了重活,身體還需要吃藥養著。”
“她爸爸……”
“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出意外,去世了。”
袁雙心口一堵,頓時明白了為什麼大雷昨天說阿莎不能沒有旅店這份工作。
千戶寨這種免費的演出不像劇團展演那般正式,勞務費肯定也不高,袁雙想到阿莎每天來回奔波,打兩份工,就是為了多賺一點錢養家,心裡頭就很不是滋味。
楊平西和袁雙說話的時候,場邊上的演出者吹奏起了蘆笙,隨著音樂響起,四隊女表演者齊齊起舞,她們手捧著牛角杯,邁著舞步款款地向蘆笙場中央走去。
她們表演的第一個節目是敬酒歌,節目需要表演者又唱又跳。袁雙看著站在前頭,雖然唱不出聲音,但臉上仍掛著粲笑,努力舞動著四肢的阿莎,眼眶驀地就溼熱了。
旁人或許不清楚,但袁雙知道,阿莎聽不到音樂,她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才能跳好一支舞。她不知道是,阿莎到底克服了多大的恐懼,才敢在眾人面前登場表演。
笙樂陣陣,場上的表演者們隨著鼓點,跳著舞,慢慢地散成了一個大圓。一首敬酒歌結束,表演者們就熱情地捧著酒,去敬自己面前的觀眾。
笙樂一歇,袁雙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阿莎,突然就明白楊平西為什麼會選擇站在這個位置上。
阿莎抬頭,看到楊平西和袁雙的那刻,表情難掩意外。但很快,她便捧著酒杯朝他們走去。
袁雙低頭見阿莎走過來,立刻走下臺階,主動去喝阿莎敬的酒。同樣的米酒,這一回她卻嚐出了苦澀的滋味。
喝完酒,袁雙低頭看著比自己矮上一個腦袋的阿莎,心裡五味雜陳。她想道一聲“對不起”,可話梗在喉中,卻羞愧得怎麼也說不出口。
“阿莎,你跳得很好。”半晌,袁雙開口說道。
阿莎咧開嘴,雙眼彎成兩道月牙,無聲地笑開了。
袁雙的心在這一刻又酸又漲。
她想自己之前實在過於傲慢,居然敢去同情一朵在石縫之中,竭力綻放的花朵。
蘆笙場免費表演的最後一個節目是蘆笙舞,所有的表演者包括蘆笙演奏者都會上場跳舞,一曲舞畢,主持人上場致辭後,這場演出就算是圓滿落幕了。
演出結束,場邊的觀眾紛紛離場,表演者也脫下盛裝,迴歸到各自的生活中。阿莎脫下演出服還回去後,朝楊平西和袁雙所在的位置跑過去,到了他們跟前,她抬手衝著楊平西比劃了幾下,問他們怎麼會來千戶寨。
“來送酒,順道逛一逛。”楊平西說。
阿莎又看向袁雙,猶豫著比劃了幾個手勢,楊平西替她翻譯道:“阿莎說,大雷的脾氣不好,希望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阿莎又比劃了幾下,楊平西咳了下說:“她以後會讓大雷少吃一點的。”
袁雙聽完傻眼了,“啊?”
楊平西見袁雙呆住,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阿莎要搭別人的順風車回黎山寨,不好在千戶寨多逗留,她向楊平西和袁雙打了個招呼,很快就轉身同她的小姐妹一起走了。
袁雙看著阿莎離開的背影,眉心擠出一個“川”字,問:“阿莎剛才……是什麼意思?”
“大雷告訴阿莎,你和他吵架是因為他太能吃了,把店都吃窮了。”楊平西說。
袁雙愣了下,隨後鬆了口氣,好笑道:“他這個理由也太蹩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