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張了張口,又忍住了,想到原哥兒的生母小程氏,便問道:“今兒早上小程姨娘是怎麼回事?怎麼就瘋了?”
範朝暉想到太夫人現在剛回來,應該還不知道小程氏跟原哥兒之死的關聯。若是再過幾日,便難說了,還是直說了好,免得又讓太夫人問起別人來,牽扯到安氏,就更不好了,便字斟句酌道:“小程氏這幾年有些不知輕重,犯了大錯,也不知悔改。還裝瘋賣傻,意圖拿原哥兒來脫罪,累得原哥兒早亡。兒子現在已讓人將她看管起來了。”
又因為太夫人最重子嗣,對害人子嗣者,向來深惡痛絕,範朝暉便接著向太夫人解釋道:“兒子不會就這樣放過小程氏的。她雖不是有意要害原哥兒,可原哥兒到底是因她而亡。只是原哥兒剛沒了,馬上就處置原哥兒的生母,未免讓人想多了。--等過一陣子,這事兒冷下來,兒子會將她送到營州的莊子上去,讓她和莊子裡的苦役一起,自做自吃。”營州莊子裡的苦役,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小程氏去了那裡,能不能活下去,就得靠她自己的造化了。和捧香仗斃的下場比,還真難說孰優孰劣。
太夫人聽了這話,覺著這大概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的意思。想那營州苦寒,又是靠近夷狄之地。小程氏雖說只是庶女,卻自小在程老太師的寵愛下,一味嬌生慣養。長大後,又被抬進了範府,生了庶長子。從來都是過著那人上人的日子。要她去營州莊子上,和其他苦役一樣勞作,就她那嬌嬌怯怯的樣子,還不如給她三尺白綾更痛快些。
想到此,太夫人便勸道:“小程氏是有錯。可你也要想想,若不是你這幾年都歇在她那裡,拿她做了障眼法,她哪裡會錯得這麼離譜?”
範朝暉未曾想太夫人一眼看穿了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不由滿臉通紅,趕忙端了茶,一飲而盡。又飲急了些,便咳嗽起來。
太夫人看著大兒侷促的樣子,不由更增心酸。也不知自己做了什麼孽,要白髮人送黑髮人。眼看范家的男孫越來越少,太夫人心裡就五內俱焚。
範朝暉看太夫人臉色悽苦,心裡也不忍,卻不願就此放過小程氏,只好揀了太夫人最在意的話題道:“五弟妹懷了身孕,五弟不久也要做爹了。”
太夫人這才愁眉略展:“希望均煙這次能一舉得男。”
方嬤嬤也趕緊湊趣,說了兩句讓太夫人寬心的話,又提到太夫人的心肝寶貝-四房的則哥兒,道:“則少爺最近又長了不少。馬上就到了三歲,進四歲,那個頭兒,已經快趕上五歲多小兒了。”
太夫人想到則哥兒,才真正舒展了眉頭,連連點頭道:“以前看安氏對則哥兒不上心,還擔心他們母子情分太淺。原來只是未到時候。要沒有安氏用心照料,則哥兒也到不了現在這樣。”
這邊幾人閒談著,總算將原哥兒過世的哀慼之意沖淡了許多。
國公府剛過完年,便操持了原哥兒的事兒。京城平時常來常往的各府裡雖也知道,只是這少年人夭亡,倒是不好上門隨禮,便也都只是送了張帖子過來,各樣葬儀都是在成年人的份上減半送來。--這也是看在鎮國公的面子上。一般的府裡,都是悄悄地就過去了,別說葬儀,就是帖子,也都未見一張。
而輔國公慕容府上,自元宵過後,就立刻找了流雲城最有名的官媒,帶上各樣禮品,去往東南象州,給昆寧郡主說親。
冬日裡道路難行,那官媒路上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到了象州謝府裡。
州牧謝成武的夫人聽說是京城輔國公府的拜貼,便將那媒人請到了後院正廳裡。
那官媒也是見過世面的,在謝府裡到也沒有東張西望、左顧右盼的四處颯沒。
謝夫人見了那官媒,寒暄幾句,便入了正題問道:“不知輔國公府差你前來,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