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華昨晚就得了父君叮囑,一大早就來皇夫宮裡請安,順便與端王妻夫見禮,屁股下面就跟針扎一般,很想看看端王的臉色。
她雖未開衙建府,但身邊已經有了侍候的宮人,若論顏色,直將燕雲度比出幾里地外。但安定郡公身上自有一股閨中男兒家不曾有的巋然之姿,倒也殊為難得。
衛皇夫一句抱怨的話說出來,大殿裡頓時無人敢應聲,衛少真低頭裝啞巴,研究手裡官窖燒製的茶碗花色,好似才發現這茶碗之上纏枝蓮紋;謝安華把玩手上的扳指,似乎在研究今日要去哪裡引弓打獵,唯獨太女懶洋洋打個呵欠,似是而非安慰一句:“母皇也許是順道來瞧父後一眼的。”
她自己也覺得這話過於違心。
鳳帝常年與藍貴君雙宿雙棲,差點將宮裡這一干皇夫庶君們視為無物,若不是皇夫生下太女,而衛家在朝在野根深樹大,只怕早沒皇夫什麼事兒了。
正在沉默之時,鳳帝帶著端王及正夫踏進了殿門,殿內所有人都起身恭迎,太女及謝安華衛少真跪接,皇夫屈膝迎接,鳳帝落座之後才笑道:“今兒端王正夫首次入宮拜見姑翁,朕便在福春宮飲了女婿茶罷。”
話音落地,衛皇夫面上才算好看。
自有宮人拿了軟墊過來擺好,又將泡好的茶端了過來,謝逸華與燕雲度跪在鳳帝與皇夫面前敬茶,又接了二人的賞賜,自有宮侍捧著送回端王府。
衛皇夫從昨日便攢了一肚子的訓誡在鳳帝的注視之下一句都說不出口,只能匆匆結束見禮,燕雲度又與太女及謝安華重新廝見。
鳳帝坐得半刻鐘,便催促她們:“你父君在關鳩宮裡定然等急了,還不快過去見禮。”
謝逸華簡直不敢看皇夫的臉色,帶著燕雲度從福春宮裡出來之後,才小聲抱怨:“母皇也真是的,連做做樣子也不肯,福春宮又不是龍潭虎穴。”
燕雲度從前對淑貴君受寵略有耳聞,訂親之後也著實派人打聽過淑貴君及端王之事,聽說淑宮君在宮中多年聖寵不衰,連帶著他生的一雙女兒也頗得鳳帝喜愛,今日算是開了眼。
“陛下……很喜歡妻主啊?”他忍不住在心裡將太女與端王拉出來評比一番,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的緣故,竟是覺得端王要比太女風姿更勝一籌。
“母皇對我們姐妹都挺好,你沒見小佳都要被她寵壞了。”至於恩寵的背後是福是禍,誰又能說得準呢。
兩人到得關鳩宮,藍氏早在門口迎候,見到端王竟是縮頭縮腦,與往日大是不同。
以往他在端王面前很有幾分體面,尤其是淑貴君的奶爹,貴君的第一貼心人,心裡有幾分埋怨端王忘恩負義,對父君不親近,言語裡多多少少能帶出幾分怨懟,但今日卻異常謹順,算得上低眉順目,恭敬請了端王妻夫二人進殿。
淑貴君一早起來便盛裝打扮,等著長女與女婿前來敬茶,聽說鳳帝帶著她們去了福春宮,便如熱灶上的螞蟻,等了許久總算將兩人等了來,是以敬茶的紅封便特別的厚實。
端王在福春宮裡尚算得活潑,但進了關鳩宮裡便如嘴巴被貼了封條,除了該說的話,多一個字都不曾吐露。
燕雲度心裡覺得奇怪,暗暗觀察父女倆的神色,見淑貴君面露哀求之色,而端王神色自若,對此視而不見,只沉默坐著喝茶,父女倆之間的氣氛十分的奇怪。
——也不知道這父女倆之間有什麼不可知的心結。
淑貴君見長女不肯多說,便轉而關懷起女婿,從衣食住行到府裡之事,難為他也能找出那麼多話題,絮絮叮囑。
燕雲度也不是個肯聽長輩訓導的人,不過淑貴君態度親和,全無要做惡翁之意,似乎還隱隱然有著示好的模樣,他便欣然接受,不知不覺間竟然聊到了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