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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人睡得不踏實,翻來覆去,因此孫良人也一整夜都沒有睡去。偏偏睡得不踏實的人又彷彿睡得很沉,一時半刻像是無法甦醒,夢裡究竟多麼痛苦,才會讓他睡得一床棉被皆潮溼不已?
可即使如此,孫良人依舊沒叫醒夢裡的人。
他只是默默的看著。
很快天慢慢亮了,曹熲霧猛然睜開雙眼,他大口喘息著。
孫良人被他嚇了一大跳,因為他彷彿溺水良久的人突然用力呼吸,只見他瞪著雙眼,卻好像什麼也看不見,呼吸聲急促,高頻而劇烈的換氣聲反常得有些恐怖,不像是人類發出來的聲音,他背上的衣服溼了一大片,兩隻手抓住了自己的咽喉。
孫良人連忙抓住他的手,「曹明公!」
曹熲霧此刻卻力大無窮,他似乎完全聽不見聲音,甩開了孫良人的手,痛苦掙扎著,呼吸卻是無效居多,倒抽的氣無法順利進入肺臟,越呼吸氧氣越少,他渾身抽搐,大汗淋漓。
孫良人壓根不曉得這個情況應該怎麼辦才好,他只能再一次撲了過去,騎到了曹熲霧身上,用力拉過他兩隻手,壓到了兩側。
「曹明公!」
良人又喊他一次,這次那渙散的瞳仁望了過來,在孫良人臉上倉皇打量,手上的力氣慢慢變小了,孫良人抓了棉被塞進了曹熲霧嘴裡。
口腔被堵上了,鼻子被迫吸氣,孫良人輕輕推開他額上的溼發,曹熲霧還在打量他,良久良久,胸口的起伏緩了下來,那雙眼終於完美的對上了孫良人的,曹熲霧一把扯開了嘴裡的被褥,坐起身用力抱住了良人。
「……曹明公?」
他的身體都還在顫抖,擁抱卻很堅定,這世界這麼的大,讓他害怕的事情那般的多,孫良人想為他擋掉所有危險,也想讓他再也無懼。
「良人……良、良人?」
「嗯。我在這裡。」
「我以為你走了。」他的聲音很小,在耳邊卻很熱,身上的衣服用力擰緊也許都能擠出水。
「我能去哪?我們起來洗個澡好嗎?你流太多汗了。」
曹熲霧搖搖頭,「我看看你。」他盯著孫良人,想把他看進眼底一般的看著,指尖沿著良人臉上的輪廓慢慢的移動,就怕忘了一般,一點一點輕輕的撫摸。
「你作惡夢了?」良人問道。
「嗯。」
「關於什麼?」
「失去。什麼都沒有。」他輕嘆,「我什麼也沒有,只有空虛跟歉疚。為什麼不珍惜?為什麼在睡覺?」
孫良人沒聽懂,拉著他的手,「你會感冒的。」
「我夢到你走了。」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良人笑了,「我能去哪呢曹明公。我只有現在了。」
「你不嚮往嗎?回到過去,在那一刻,御前侍衛拿刀架著你脖子的那一瞬,你回去,反殺了他。劫下馬車,殺死了你的父皇。一劍穿心。」
良人思考片刻,搖搖頭,「我不嚮往。老實說我當時只能那麼做,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跟著他叛變的文武官,民間起義加入的民兵,手下計程車兵,邊疆的戰士……為了這個事加入的人太多了,全部都期盼孫良人能給出一個答案,成或敗,生或死。但他不曾捫心自問,夜深人靜時不曾質問自己,他到底敢不敢?卻只能敢,但深處,內心深處很害怕。
「曹明公,我不是那麼勇敢的。我很害怕我無法殺死父皇,不是下不了手,而是怕後悔。偶爾求之若狂的東西得到了以後反而會後悔,哪怕是我殺了人也一樣會感覺恐懼,我既害怕夜裡難眠,又害怕結果其實並不是我覺得的那麼美好。」
怕掀開馬車簾幕的那一刻,看著父皇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