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去世了,謝家也不再與蘇家往來,但鮑嬤嬤這幾年還是暗中受著他們的指派,想獲取蘇家的技業。我覺得,謝家至今對蘇家祖業鍥而不捨的覷覦,與他們現下遭受的各種打擊,應該是有莫大關係的。那麼他們未必與母親的死無關。”
蘇綬站起來,負著手在屋裡踱步,很明顯蘇婼的坦述,使他又增添了一絲焦慮。
“你說的不是沒有可能。但是,謝家有什麼理由殺你母親呢?既然他們至今還沒放下圖謀,就更不可能容許你母親出現意外。他們沒有道理策劃出這麼一樁命案!而且他們自己也都各有災殃。”
“但我們可以沿著這個思路去摸索。即使三個舅舅沒有殺害母親的理由,那謝家別的人呢?謝家前後兩次家業受創,加上他們不惜把母親當棋子送來蘇家,總像是受制於人。萬一謝家出了內賊呢?他既有辦法搞到母親的筆跡用以臨摹,又具備條件在謝家內部興風作浪。”
蘇綬停在簾櫳下,反轉身看著她。
蘇婼目光不閃不避,握著遺書道:“究竟兇手是不是來自謝家,只消鑑別出這遺書的真偽,也就有答案了。”
“要怎麼鑑別?”
蘇婼把遺書揚起來:“父親可還記得,光祿寺少卿呂佩有個文采還不錯的兒子?”
蘇綬眉頭微動:“呂凌?”
“正是。”蘇婼道,“呂凌對於筆跡鑑別很有經驗,前番韓世子在寶祥號查案,拿住了羅智那回,就是呂凌在那裡辨出了筆跡,給出了證詞。我想了下,這個忙正好可以請他來幫!”
蘇綬聽到“韓世子”時皺了下眉頭。但他的心思還是在當下話題上:“你不是拒絕了呂家提親?這個忙,他還會來幫嗎?”
蘇婼沉吟:“我可以去找他試試。”
這一次,蘇綬的注意力就放到她身上來了。“在我不知道的這段時間,看來你在外交遊甚廣。”
蘇婼垂首:“女兒也是不得已。畢竟一個人的力量有限。”
蘇綬問:“你的技業,是怎麼學會的?”
“說來也是巧,小時候常跟著母親在莊子裡養病,有一次意外翻到了一些陳舊的手札,上面全都是有關制鎖技藝的決竅,我看著有趣,就默默跟著學,也不敢讓人知道。直到長大了以後才知道那些是曾祖爺留下的親筆。”
蘇綬皺著的眉頭看不出來信服的樣子。但顯然除此之外又難以有別的解釋,他便不再言語。只是坐下來後叮囑道:“眼下迷霧重重,你這身本事仍需保密。”
他的目光復雜,眼中既然當慣了不苟言笑的父親的威嚴,又有面對從小到大被自己冷落漠視的蘇婼,卻擁有一身超越了蘇家上下,同時還能幫困境中的蘇家力挽狂瀾的本事時,難以言說的情緒。
“女兒知道。”蘇婼頜首,“若這個秘密傳出去讓謝家人知道了,我多半也有危險。”
蘇綬又問道:“你跟蹤我去過祠堂?”
“正是。說起來,鮑嬤嬤的秘密我也是那日知道的。”
“除了有關於你母親,你還聽到什麼?”蘇綬的目光又鋒利了起來。
蘇婼眼望地下凝神片刻,搖了搖頭:“沒有了。”
“當真如此?”
“自然如此。當時看到父親進來我已經害怕得不行,聽到您呼喚母親小名,還是因為看到您扶住了她的牌位方才留意,其餘的我就再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