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頓了一下,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紅了眼睛,輕輕點頭:“好。”
沒人任何外力的相助,兩人花了很長時間才走到山頂,並肩站在一起。
樂陽感受到吹到臉上的風:“下面變了嗎?”
現在是春天,應該有很多人都在這裡放風箏。
但這裡始終偏僻,離城裡遠,周圍很多人已經搬走了,那片寬闊的草地也不再平坦,沒人打理長出來了很多雜草。
樂清剛要說變了,卻忽然看到那些雜草當中隱約有人頭攢動。
她目光倏忽一滯。
緊接著就有風箏漸漸從雜草中飛了起來,一個、兩個、三個……
就像很多年前一樣,有她數不明白的風箏,各種形狀各種樣式,被一根根線牽連著,越飛越高。
這個時候,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人在這種地方放風箏。
樂清心裡隱隱有了預感。
她顫著手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在自己列表裡,永遠是aaaaa的號碼。
“江隨之。”她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多哽咽,“是你吧。”
電話那頭安靜了好幾秒,只有男人微亂的呼吸聲。
“我不是說過嗎?”江隨之含著笑意的聲音夾在混亂的草叢摩擦聲中,“你只管向前走,其他的交給我。”
他不會成為她的顧慮和絆腳石,會追著她的腳步一起走,替她掃平所有阻礙,也會助她飛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她只要做好她自己就好了。
她的執念不僅僅是沒有送出去的風箏,不僅僅是為了任何人,而是那個被困在五歲的、沒有等來任何希望的孩子。
“以後不要跟任何人說沒關係。”江隨之聲音難得有這麼溫柔的時候,“你自己才是第一,在我這裡,你同樣是。”
江隨之無法想象其他人在聽到她自己重複說出那句“沒關係”時的感覺,但他那一刻卻真的覺得眼前的人碎了,他一點點都拼湊不齊,像是漏掉的骨灰,怎麼捧都無法全部捧起來。
哪怕是她自己沒了生命,哪怕心裡有怨念,可她還是會為了自己在意的人勸說自己沒關係。
一次又一次地自我開解,自我勸慰。
他不知道在沒有人能夠站在她身後的時候,她是怎麼一次又一次那麼努力又那麼絕望地勸說自己的。
“沒有任何人能有資格對你說對不起。”江隨之抬起頭,在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山頂站著的兩個小人影,但他依舊分得清誰是自己在意的那個人,“你只管生氣,只管委屈,我給你兜底。”
聽著手裡傳出來的聲音,樂清忍了一天的眼淚終於忍不住了。
無聲在臉頰邊滑落。
她很慶幸,很慶幸事實不是最開始那樣。
哪怕她再怎麼努力地說著沒關係,可她還是忍不住為了自己心痛,卻又責怪不了自己最親近的人。
無法對五歲的自己釋懷。
直到這一刻才明白,她不僅沒有釋懷五歲的自己,還有此時此刻的自己。
但江隨之在告訴她,她可以大膽的、無所顧及地朝前走。
告訴她可以不用對自己說沒關係。
“高嗎?”電話裡的江隨之問,“最高的、最顯眼的紅色那隻風箏是我放的,能看見嗎?”
樂清抬眸,一眼就看到了最中心最高的那隻風箏,張牙舞爪的一隻鳳凰:“看得見。”
又忍不住問:“你怎麼做到的?”
這麼多風箏一起放。
“讓人把周圍那些店裡的風箏都買了。”江隨之說,“500塊錢僱個人放個風箏,有的是人來。”
江總說過了,他從不缺錢。
樂清失笑:“不浪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