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江與眠救回去之後他休養了一段時日,傷勢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可沒能守住裴家禁地讓他消沉了好幾天。
等傷勢好轉,江與眠也不再拘著他養傷之後,他就跑去無人的後山散心,為發洩心中鬱氣還毀了一片林子。
當他往回走的時候還想著事已至此,只能先提升修為,不然連報仇都做不到。
可事情總是來得那麼突然,災劫似乎認準了他,纏著他不放。
他在後山被一群人圍住了,個個都對他怒目而視,連跟在後面的江與眠都沉默不語看向他。
在聲討之中,他弄明白了怎麼回事,但又似乎不明白,所有人都說他殺了人,連江與眠都沒有反駁。
後來他也問過江與眠,江與眠告訴他,親眼看見「他」動了手。
他那時驚愕又憤怒,反而咄咄逼人追問江與眠身為金丹修士,就算離得遠看見他殺人了,憑江與眠的修為,怎麼可能攔不住他這個兇手。
江與眠沒有回答,而是沉默了,就如那天他被眾人圍在後山聲討一樣,一直在沉默。
他明白了,江與眠沒有攔下「他」,是在給他機會逃跑。
偏偏是這樣的包庇和私心,卻讓真正的兇手逃走了,讓人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只能嘆一句造化弄人。
上輩子他走到最後,回顧自己一生卻發現沒有一件是順利的,他從來都不信命,但在深淵被殺的時候忽然就生出一種無力感,原來真的有人天生命就坎坷,連善終都沒有。
裴溟放下衣袖的手一頓,或許是他怔愣的表情引起了裴洺注意,一陣陰風颳了過來。
他低頭看向拽他衣袖的裴洺,發覺是有話要對他說,於是神魂就出了竅。
「什麼事?」裴溟拋開記憶裡那些陰霾問道。
裴洺飄到和他視線齊平的半空中說道:「哥哥,我想修煉,你有辦法嗎?」
他看著忽然有了志向的幼弟,有心想逗弄一下,但前世的陰霾和鬱氣還未徹底散去,讓他無法真正走出來,只點頭道:「自然是有的。」
「哥哥教我。」裴洺一下子就湊到他跟前,還用手拉他衣袖。
裴溟沒有立即答應,沉吟一下問道:「你想好了?」
裴洺眨眨眼睛,不懂他為什麼會問這個。
「一旦開始修煉,鬼氣會隨修為提升,到時候,就無法奪舍了。」裴溟緩緩說道。
一旦鬼氣太重,活人身軀會遭到衝擊,所以有點修為的鬼物多是附身在活人身上,而非奪舍。
奪舍。
裴洺愣了下神,他確實沒想過這點,不過既然兄長提了出來,他想了一會兒,問道:「那師尊還會對我好嗎?」
裴溟被他提醒,就說不出話了。
奪舍在任何名門正派眼裡都是殺人的歪門邪道,如果他真的找了一具合適的身體讓洺兒奪舍,江與眠怎麼會發現不了。
找到裴洺之後他一心想讓幼弟復活,哪裡會想這些。
奪舍等同於殺人,如果要幫裴洺找的話,跟他同齡的小孩是最合適的,到時候如果被江與眠知道他殺了一個孩子……
裴溟揉揉額角,沉聲開口:「罷了,我就教你修煉的法門。」
一聽這話,裴洺就露出個笑臉,他雖然死時只有八歲,這十年也被壓在棺木裡不得而出,心智也停留在八歲,但身為修士,他當然知道奪舍意味著什麼。
就算裴溟鐵石心腸他也知道哥哥是對他好,奪舍不提其他,如果讓江與眠厭棄了他們,那他和哥哥又該去哪裡,家裡已經沒有人了。
他年紀小,想事情也都是遵循本心。
月光清輝灑滿人間,十分適宜,江與眠剛好不在雲遮峰,裴溟就教起幼弟該如何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