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難過極了。
荊天月穿了一雙涼鞋,腳指甲都塗的鐵鏽紅,還不是啞光的那種,很亮,襯得她的腳背更白。
像月光一樣。
肖絨抬眼,荊天月挑了挑眉,「還是我坐你邊上說?」
泡泡很自覺地走開了。
肖絨要站起來,荊天月的一隻手按在她的肩上,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這麼曲著。
荊天月笑了一聲,「你是不是很怕我?」
一邊說把人按了回去,來往都是工作人員,大燈還開著,方崇梅不知道跟副導在說什麼,遠處b組還在取景。
片場無時無刻都是忙的,所以她倆之間說話都顯得安靜了。
肖絨頭搖得很快。
邊角有點翹起的頭髮像是割開了莫名的尷尬。
荊天月看了兩眼,有點想揉。
不過還是算了,她看肖絨很拘謹。
「我很兇嗎?我對你還好吧,起碼現在是。」
荊天月繼續說,「演戲的時候要全身心投入。」
她當然能發現肖絨演戲的漏洞,只不過新人演電影,她沒必要像江格心那樣嚴格。
這人年紀也小,再趕走了替補那個還沒肖絨長得順眼。
「對不起。」
肖絨又垂下頭,劇本被她捲成了一個桶,荊天月伸手抽出來,翻到這一幕,看到肖絨狗爬一樣的字做的註解。
「情緒倒是理解,演不出來。」
肖絨連呼吸都急促了。
荊天月笑了一聲,「不要太緊張,像你試鏡那天一樣不是很好嗎?」
現在的小孩話都這麼少嗎,她記得肖絨上節目嘴還挺甜的。
看來自己又被討厭了。
荊天月也知道自己不討喜,很多人接近她,大多是是想泡,要麼就是看到她背後的利益,純粹的喜歡太少了。
離婚以後她也心灰意冷,更不想去強求。
「對不起。」
肖絨說。
一隻手順了順她的背,「沒事,頭一回演電影,難免的。」
荊天月覺得自己來是錯的,還讓肖絨更緊張了,以後還是別這樣了。
結果剛站起來,手被人拉住了。
小拇指被肖絨勾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抓住。
荊天月低頭,肖絨抬眼,碎發被夜風吹開,她的眼神帶著歉意和祈求:「姐姐,你能教教我嗎?」
荊天月又坐了回去,她其實算是野路子出身,哪怕唸的大學是正兒八經靠進去學戲的,但她覺得還是得自己琢磨。
最簡單的就是催眠自己,最難的就是出戲。
很多演員容易因戲生情也是這個原因,但往往殺青以後沒多久就分開了。
不過對戲的影響倒是正面的。
又重新開拍,這次方崇梅要她們從外面被追開始,肖絨牽起荊天月的手,小虞把凃錦拉近了防水布包裹住的縫隙裡。
兩個人都在喘氣,身體貼在一起,很熱,風也很熱。
抿著嘴的女孩高高瘦瘦,身材幹癟,救了人也不想把目光落下來。
但是太擠,小虞還暈條紋,就不得不看面前的這個人。
感情是一簇的焰火,砰的一聲。
一個吻,一個試探,一個推開,防水布的窸窣聲,深夜的夏風忽大忽小,吹得這個狹小的空間裡的人都不得不再次緊貼。
因為後面是隔板,怎麼推,都推不掉的。
小虞想走,可是追過來的男人在外面徘徊,她就這麼站著。
凃錦的手伸過來,荊天月的音色本來就不尖,還有點低,在場景渲染下更是低啞。
她小聲地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