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卜慶眼尖,發現了,佯裝不知,答道:“只有些想法,還沒有成果。”
“是嗎?”朱鈺道,“那黃大人可得抓緊些,父皇對這事兒很是關心。”
黃卜慶恭謹應了。
他從書房裡退出來,隔著窗戶,悄悄地、又迅速地看了朱鈺一眼。
四殿下的臉冷得可怕。
黃卜慶心尖一顫:壞了!
他剛剛,就是想試探試探四殿下。
簡單一句對話,四殿下的表情很不自然,黃卜慶當即就有了猜測,而此刻,這可怕的臉色坐實了他的猜測。
那批鐵器的來由,四殿下是知情的。
也就是說,私產私運,不止是沈家在弄,四殿下也脫不了干係。
黃卜慶心裡發愁。
這可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嶺南林場僵持著,不就是擔心真牽連上四殿下嗎?
現在好了,這案子棘手壞了。
刑部侍郎金晉廷從長廊另一側過來,黃卜慶趕忙迎上去,臉上堆起笑容,心中還在嘀咕。
兩人說了會兒,話題圍繞著案子來。
金晉廷有所保留,他倒也坦誠,道:“兵部與幾個案子都有牽連,有些還在調查裡的事情,我沒法說得那麼細。”
“應當的、應當的,”黃卜慶說著,往朱鈺所在的書房方向瞥了一眼,壓低聲音問金侍郎,“你們這差也不好當吧?四殿下就在那裡坐著,林場又是這麼個狀況……”
金侍郎笑而不語。
黃卜慶見狀,沒有追問。
金侍郎送走了黃卜慶,揹著手往回走,就見柳宗全迎面走來。
“黃大人回去了?”柳宗全狀似隨意地問道,“黃大人為將功折罪,也是辛勞。”
金晉廷笑著道:“也是分內之事,他們兵部出了紕漏,他可不得多查一查。”
柳宗全也笑:“大人忙碌,我就不打攪了,殿下想吃些點心,我得去吩咐親隨一聲。”
金侍郎目送柳宗全離開,摸了摸鬍子。
四殿下在刑部觀政,金侍郎眼神不差,當然看得出來,對方對案情格外關切。
與其說是關心沈家下場,不如說,是擔心案情調查。
這也讓金晉廷有了不少猜測,亦頗為棘手。
另一廂,黃卜慶回到了兵部衙門。
朱桓依舊坐在桌案後,認認真真地看文書,時不時拿著筆在一旁的紙上記些東西。
黃卜慶多看了朱桓兩眼,心裡長長嘆了一口氣。
三殿下這樣多好!
四殿下做什麼想不開,去和沈家摻和鐵器?
也不是,四殿下和沈家一條船,不想摻和,也會被拉上船去。
沈家是個助力,但船沉的時候,漩渦也大,船上的都別想脫身。
偏四殿下在上頭,他們這些拿著錘子、斧頭的,是砸船還是不砸船?是噼裡啪啦一通亂砸,還是得小心翼翼地拆這塊板、不拆那塊板?
不管了,先想辦法查,至於查出來能不能用,就隨機應變。
黃卜慶深吸了一口氣,重新理順思路。
沈家行那些事兒卻沒有隱瞞四殿下,除了關係近,很有可能也是因為不好瞞,也就是說,林場那兒就知情,甚至是,林場行了方便。
原木鑿洞、塞進鐵棍、重新封上還讓人看不出問題來,最容易辦妥此事的就是林場。
有人,有工具,還是翁管事的一言堂。
如此推斷,鐵棍的熔鍊之所也就可能不是嶺南到歸德府的水路沿岸一帶,八成就在林場附近。
那地方,產鐵嗎?
鐵礦石、還是鐵砂?
地方儲礦,官家都有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