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沒有看到字,他其實只能聽聲,不能識意。
可這不妨礙他覺得有趣。
他漱了口,慢悠悠地道:“大伯母說家鄉話的時候,我們也都聽不懂。
我記得小的時候,常聽見她教大伯父說,教的都是最淺顯的,大伯父卻學得彆扭,舌頭轉不過彎來。
他學得最標準的就是’暄仔‘。”
哪裡只有霍懷定,明明是無論長輩、平輩,念得最準的都是“暄仔”。
溫宴聽著也笑。
眼前的光線突然暗了下。
溫宴看了眼燈座,才發現是燈芯燒得差不多了。
她起身要尋剪子撥燈芯。
霍以驍道:“滅了就是了,去裡間吧。”
溫宴依言。
這會兒確實不早了,總不能一直在次間裡說話。
五開間的正屋,東次間為日常起居之所,東稍間做了寢間,以雕花木板做了隔斷,只留了半邊飛罩,懸了簾子以作出入。
寢間裡的光線只來自於那對胳膊粗的龍鳳紅燭,映得傢俱物什都紅通通的。
再往裡去,耳室做了淨室,收拾得很是整齊。
上輩子,成親幾年後,這淨室也重新修繕,弄了個小池,能引熱水入池,方便溫宴梳洗。
沒辦法,一到冬天,她實在太畏寒了。
而現如今,淨室還是原先的模樣。
從汪老大人答應轉手,到工匠們開工收工,時間委實太短了,複雜的活兒都趕不及。
竹篾裡攏著桶熱水,溫宴兌了兌,梳洗妥當。
回到寢間裡,她看到霍以驍站在床邊,手裡似是把玩著什麼。
霍以驍循聲看她,道:“對玉,皇上賞的,剛忘了給你了。”
溫宴湊過去看。
她的髮髻都拆開了,長髮披散在背上,隨著低頭,幾縷落到了身前,也落到了霍以驍的手上。
“你慢慢看。”霍以驍把玉佩都塞溫宴手裡,抬步去了淨室。
溫宴看了眼霍以驍的背影,又看向手心。
環狀的玉佩一分為二,拼起來嚴絲合縫。
只紅燭光下,玉質好壞也就看個大概,但觸感不受影響,溫潤,帶著霍以驍掌心的溫度。
“我改天打一對新絡子。”溫宴朝淨室裡抬聲。
霍以驍隔著簾子應了一聲。
絡子得比著身高來打。
上一回,溫宴打的那批絡子,是成安躲懶交代給她的,溫宴打得挺認真,就是長度上不怎麼講究。
當然,也是因為那時候,皇子們也好,他也罷,個頭都差不多。
算起來,也差不多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霍以驍長高了不少,那條絡子,早就不合適用了。
待霍以驍出淨室,見溫宴迎上來,以為她是要比劃下絡子長短,剛站直身子,就聽溫宴說了句“伸手”。
“伸什麼手?”問歸問,霍以驍依舊伸了手出去。
溫宴的雙手覆住了他的手,手背與手心,來回緊緊抹了好幾下:“香膏挖多了,驍爺幫我分擔些。”
嘴上說著,手上的動作一點兒沒停。
霍以驍嘖了聲,滑不溜秋的。
偏小狐狸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好似這種“分擔”的活兒,他在她的夢裡沒少幹。
“差不多就行了。”霍以驍道。
溫宴抬眼睨他:“怎麼的?還想著躲?不是你自己閃開,就是把我腦袋推開。”
霍以驍:“……”
聽聽,像話嗎?
跟小狐狸先前似的,不打一聲招呼往人身上撲,但凡是個身手敏捷的,都會躲開。
現在還想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