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是出口之前就拐了彎,沒有真問,霍以驍當時也沒有聽出來,但霍太妃想,鄧嬤嬤其實是明白她當時險些失言的。
而在溫宴進京之後,霍太妃都不用細問,就曉得霍以驍沒少和溫宴碰面。
光她知道的……
去滄浪莊救霍以暄時,溫宴在場;
還有一回是半夜三更,帶著人家姑娘,在京城裡坐著馬車瞎逛。
目前看來,就是走得近些,發乎情、止於禮,可……
可誰又能拍著胸脯保證,絕對不會出現狀況?
若感情之事真就是按部就班,不存在任何變數,那這個世界上,也就不會有霍以驍的存在了。
霍太妃飲了一勺甜羹。
薏米紅豆煮得軟爛,本該是蜜蜜甜的,她卻嚼得乾巴巴、苦澀澀,彷彿是蓮子裡頭的蓮心沒有挖乾淨,全在口齒之間了。
那事兒吧,爺們腦袋一熱,本就是有情人,姑娘家就容易被帶進去。
霍太妃打量了霍以驍兩眼。
溫宴看著乖乖巧巧的,細胳膊細腿,真起了狀況,她可推不動霍以驍。
霍以驍抿著甜羹,讓霍太妃打量。
當然,他猜不到霍太妃在想什麼。
太妃娘娘,實在是太小瞧那隻小狐狸了。
霍太妃擱下碗,心裡已經有了些偏向:早些辦起來也行,禮數上週全了,總比哪天真出了意外要強。
一個盼著娶,一個願意嫁,兩廂合宜的事兒,她又何必做個不知趣的長輩,在這兒硬要拖那麼幾個月。
霍以驍也放下了碗,他朝霍太妃笑了笑,笑容溫和。
“您知道的,我不喜歡住漱玉宮……”霍以驍道。
霍太妃一怔,以為霍以驍想說成親後住所的事情,便道:“朱茂、朱晟他們都自開府邸。”
皇子婚後都出宮住。
霍以驍無論是皇子還是臣子,婚後都沒有必須要住漱玉宮的理。
“漱玉宮,”霍以驍沒有接霍太妃的話,而是繼續說自己的想法,“那麼大一座宮室,就給我那偏殿住了人,其他各處都是空的,夜裡連盞燈都沒有,空蕩蕩的。
我原覺得,出宮住霍家那兒也挺好的,要麼就是其他幾個宅子,我住得也自在些。
可還是,太空了。
就我、隱雷,最多再幾個小廝婆子,還都是不到我跟前露臉的。
就是個屋子,不是個家。
您前回不是喝過我給您帶進來的酒嗎?
不瞞您說,溫宴釀的,我那宅子裡有酒窖,她釀了不少。
她過去釀酒時,一忙就是一下午。
我先前回去,看著那宅子裡點著燈,亮堂堂的,整個人都暢快許多。
正好是晚膳時候,就開了壇酒,她陪我用膳,然後在院子裡逗貓消食,之後才走的。
您剛才問我,是不是一定要這麼急,一定要趕這幾個月,我想說,是,我想一回去就亮堂堂的,有她一塊用飯、小酌。”
霍太妃的喉頭滾了滾。
她的眼眶一點一點紅了,此刻,已經能看到些晶瑩。
她會怪兩個孩子在婚前走得太近了嗎?
不會。
一點都不會。
她只有心疼,心疼霍以驍。
霍太妃深吸了一口氣。
她覺得自己還是想岔了,什麼乾柴烈火,什麼一發不可收拾,霍以驍嘴裡說著“管不住腳”,可事實上,不至於。
霍以驍知道他的身世,他這麼多年因出身所困,他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胡來。
他壓在心裡的擔子,更重更沉。
而剛才的那一番話,才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