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以驍從榻子上下來,趿著鞋子走到桌邊,從底下暖著的水壺裡倒了點溫水潤嗓子。
這屋子太乾了。
“兩年。”他輕咳了聲,道。
“她就算要嫁人,也還得兩年,”霍以暄道,“你可別覺得鬆了一口氣,以為還能讓老丈人您在京城裡慢慢悠悠地琢磨兩年。
半道上殺出個程咬金呢?跟那季究似的,那混不吝是沒得逞,可下一個呢?
這裡是臨安,是舊都,算上整個江南,世家大族不少,你看不上的,未必入不了人家定安侯府的眼。
再退一步,順平伯進京告御狀,到時候宮中都知道你為了溫宴把人孫子扔下水,還親自追案子,生生坐實了季究買兇殺人的罪名……”
“我提醒你一句,”霍以驍打斷霍以暄的話,“有我沒我,季究都是兇手。”
“誰管你這麼多?”霍以暄堵了回去,“幾位殿下,是跟你一條條細細對賬的人?你出京前把二殿下的手給弄斷了,皇上也沒罰你什麼,他知道你和溫宴關係緊密,你說,他會不會動溫宴?”
第88章 得會聽
霍以驍的臉色沉了下來,把茶盞按在了桌面上。
朱晟那人,錙銖必較,前回吃了那麼大的虧,不可能自認倒黴。
不知道溫宴與霍以驍的關係也就罷了,等順平伯添油加醋、一張狀紙送上去,朱晟勢必要折騰。
而那些大小動作,根本不用朱晟親自動手,自然有人會替他排憂。
“那時候,你在京城,溫宴在臨安,真有什麼狀況,你事後把二殿下雙手雙腳卸了,都趕不上。”霍以暄道。
霍以驍的視線,下意識地挪到了角落的炭盆上。
從昨晚上燒到現在,估摸著再等一兩個時辰,就只剩餘熱了。
然後,屋子也會慢慢冷下去,是他喜歡的,卻不是適合溫宴的。
疆土遼闊,各地氣候差異大,冷亦冷得不同,但對畏寒的溫宴來說,都是一個字,冷。
霍以驍想讓成安給溫宴送一些皮裘來,一來一回,別說朝發夕至了,新年前能把東西都送到定安侯府,那都算運輸途中麻利了。
臨安與京城,真的太遠了。
東西半道上耽擱了,那也就是耽擱。
若真跟霍以暄說的那樣,等他收到訊息曉得臨安出狀況時,這裡的變故早就收尾了。
起承轉合,已然是合。
他想從中殺出來,登場硬擰,人家戲臺都拆乾淨了!
真真是鞭長莫及。
他花那麼多銀子保下來的人,又因為他的緣故,被朱晟或是什麼人給害了……
霍以驍咬著後槽牙,賠銀子還是賠命?
賠什麼他都血本無歸!
霍以暄見他聽進去了,又道:“你不可能一直不回京城,便是打定主意娶她,也是兩年後的事情了,這兩年裡,你得安排妥當。
要我說呢,還是得把人擱在眼皮子底下。
若是她不顧前後地去報仇,你能把人攔下來。
若是有人出手招惹她,你,不說一盞茶吧,最多一個時辰也趕到了。”
霍以驍垂著眼皮,沒有說話,似是在思考。
霍以暄等了會兒,又問:“你若覺得為難,我替你問問父親,看他有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
“呵……”霍以驍嘴唇動了動,“歇歇吧暄仔。”
霍以暄笑得十分得意,衝霍以驍擺了擺手,起身出去了。
他們驍爺說話,要是沒有反對,就等於認同。
當然,哪怕他反對了,也不一定是拒絕。
得會聽。
霍以暄覺得,他在這方面頗有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