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清楚的一筆賬,沈臨卻不能真闖,他依舊笑著,道:“突然就禁足,家裡也沒做什麼準備,到時候怕是要麻煩你了。”
“國舅客氣了,”徐其潤道,“有什麼事兒,您只管使人跟我說。”
沈臨吩咐車把式道:“那就回去吧。”
馬車退了回去。
沈灃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問道:“他沒有聖旨,兄長為何要管他?”
沈臨拍了拍沈灃的肩膀。
這就是他們兄弟的差別了。
沈灃氣性大,沈臨更穩一些。
沒有等到答案,馬車一停下,沈灃就踩著腳踏氣勢洶洶地走了。
到底是上了年紀,腳步還有些踉蹌,小廝們快步跟上,就怕二老太爺不一小心腳下打滑。
唐雲翳也下了車,扶著沈臨下來,慢慢往書房走。
沈臨低聲道:“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唐雲翳道:“猜到了一些。”
沈臨緩緩點頭:“你向來機敏。”
唐雲翳的呼吸很緊。
皇上的這一步棋,徹底打亂了之前的平衡與表現的安穩,皇上不止是要咬沈家的皮肉,而是要敲骨斷筋。
唐雲翳知道,老太爺這麼做,不是退讓,而是保全。
順天府中,畢之安坐在堂上,看著眼前的狄妻。
這位婦人自稱狄察的妻子,可她與畢之安記憶裡的那位婦人有些差距。
當然,畢之安以前也只是偶遇過狄察與他夫人一回,印象難免不準,再者,狄家人遇了事,重壓之下,容貌衰老也不稀罕。
狄妻的自證是狄察的自罪書。
停職的覃政前腳才進家門,後腳就和夫人一塊被順天府請到了大堂。
畢之安讓他看那封自罪書。
覃政點頭:“是狄察的字跡。”
覃夫人也確認,眼前之人就是狄察的妻子。
丈夫都是兵部官員,女眷們以前常有往來,她不會認錯人。
狄妻道:“當日,狄察是被逼自盡的。”
她說得很慢,看起來是悲痛過度,整個人都在發抖,連聲音都打顫。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害怕。
雖然答應了四公子夫婦回京狀告沈家、揭露丈夫死亡的真相,但她只是一個內宅婦人,在經歷了這一年的顛簸、彷徨、恐懼之後,她不敢信任任何人,也弄不清楚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最終是什麼結果。
可她還是得做。
搏一把,哪怕害怕,也得搏一把。
先前在莊子上,四公子夫人把這封自罪書交給了她,告訴她到了衙門裡要說什麼、要做什麼,她幾乎是一句一句背下來的。
而現在,真的站在這裡,她腦袋一片空白,但那些話,如同刻在了心底一般,本能地就說出來了。
“狄察替沈家做事,沈家怕他在審訊中洩密,強迫他寫下這麼封自罪書,只認最輕的從棉花采購中貪墨,逼他懸樑,”狄妻道,“狄察安排我們離京,不能落在沈家手裡,我想著總有一天我要替他討回公道,逃走之前,我從他書案上偷走了自罪書。
我不知道沈家忌憚的是什麼,直到這一次,歸德府查到工部運輸夾帶鐵器。
我就住在歸德府邊上,我一聽就想出來了,瑞雍九年的那批棉衣,不是和兵部夾帶鐵器走得一條路嗎?
所以我帶著自罪書進京了。
狄察被皇上喝斥,但他不是因為貪墨而畏罪自殺,他是被沈家滅口的!
這封輕描淡寫的自罪書就是證據!只要朝廷去北疆查,去查瑞雍九年的事,就知真相了!”
畢之安看著堂下人,問道:“逼狄察的人,夫人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