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小狐狸的揶揄弄得他才壓下去的汗又層層密密地從往外冒。
霍以驍“嘖”了一聲。
也許是船到橋頭自然直,亦或是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被小狐狸揶揄多了,霍以驍突然就靜下來了。
沒道理被溫宴總牽著鼻子走。
對付她的法子又不是沒有,比臉皮厚薄,他一個爺們,總不至於輸給個姑娘。
哪怕這姑娘,骨子裡是個“老夫老妻”、“沒臉沒皮”。
霍以驍往椅背上靠了靠,道:“洗是真洗了,幹了就隨身帶著,只是前幾天一直忙著,沒顧上來還給你。你既然問了,喏!”
說著,霍以驍從袖口裡取了帕子出來,遞給溫宴。
溫宴接了過去,白皙手指提著兩隻角,來回翻看,而後輕輕一嗅。
“汗味都還在。”她道。
霍以驍道:“今兒在衙門裡熱出了汗,順手就拿著擦了,你要不滿意,我再拿去洗。”
溫宴抬手就把帕子拍進了霍以驍掌心裡,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
她就猜到是這樣。
若不是又順手用過了,剛才她開口討帕子時,霍以驍不至於那麼窘迫。
窘迫得連假話都說不圓。
只是,霍以驍“平復”得也比溫宴預想的要快。
他已經端起來了,能用這麼“坦然”的態度,跟她說“再去洗”。
“洗是要洗的,”溫宴抬手,往身後指了指,“裡頭架子上,水盆裡有水,驍爺直接洗了晾了,明兒幹了後我就能收起來,也免得你沒空給我,在衙門裡又順手用了。”
霍以驍順著溫宴的手看去。
落地罩上,攏著幔帳,再往裡兩步,擺了落地插屏,擋住了裡側視線。
那裡頭,是內室,是溫宴歇覺的地方。
坐在次間喝茶,與進姑娘家的寢間,自然又是不同的。
擱以往,霍以驍才不去聽溫宴的這些鬼話,了不起這就回霍家宅子去洗了,大半夜再給她送來,反正燕子衚衕離霍家也不遠。
可這會兒,他要滅小狐狸的威風,要跟她比臉皮子。
霍以驍二話不說,起身往裡頭走。
溫宴“呀”了一聲,笑容裡露了幾分訝異,亦跟了上去。
霍以驍繞過插屏,左右掃了一眼,就看到了放在牆角處的架子。
盆裡確實備了水,他擼起袖子。
溫宴依著落地罩,笑著問:“你真就不跟我客氣?”
“你跟我客氣過?”霍以驍反問,“臨安那驛館,你不是一會兒想翻窗子、一會兒又睡我榻子?”
溫宴樂不可支。
笑過了之後,又有些新鮮。
是的,這樣的霍以驍讓溫宴覺得新鮮。
誠然,她上輩子不知道氣了霍以驍多少回,氣出了經驗,也哄出了經驗,但若是那時候的霍以驍,被她這麼揶揄,可不會拿假話誆她。
當然,也不會為了跟她比高下,厚起臉皮來。
他會一聲不吭地打水洗帕子,洗完了就走,不給溫宴追著調侃他的機會。
說起來,是霍以驍再沒有“比高下”的心思了。
這麼孩子氣的舉動,不屬於受了很多磨礪,變得陰沉的霍以驍。
溫宴一瞬不瞬地看著霍以驍。
“只沾了汗,清水洗夠不夠,要不要打皂角?”霍以驍問。
溫宴忍俊不禁,在霍以驍看過來的時候,把笑憋住了:“夠了夠了,我不嫌你那點汗味,又不是沒有聞過。”
霍以驍的胳膊一僵。
饒是他跟溫宴比臉皮,還是被這句話給鬧得呼吸一緊。
恨不能用力搓一頓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