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盞兒,出府之後被沈家安排嫁給了一個叫鄺訴的商人,只是天地茫茫找不人,”霍以驍道,“前些時日,意外得了盞兒的行蹤,再一查,鄺訴早在長公主出事之前,就奉命出西關做生意了,說是去了牙城。您覺得長公主想在牙城搗鼓什麼?”
皇上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冷哼道:“朕怎麼知道她!為了他們’沈家‘的皇位,永壽早就瘋魔了!”
“您不知道?”霍以驍問完,往簾子方向看了一眼。
他做了鋪墊,給了皇上說真話的機會,皇上卻一直語焉不詳。
那就只能由他來拆穿所有的謊言了。
也沒有什麼,在御書房裡多不中聽的話他都說過,就是得辛苦吳公公了。
霍以驍重新看向皇上,目光一瞬不瞬,眸色濃濃,透不出一點兒情緒。
“您既不知道,那我來告訴您吧,”霍以驍的喉頭滾了滾,“長公主想尋找當年牙城之戰的真相,想弄明白牙城將士戰死是真的無能為力、還是救援不利,或者說,是不是有人影響了救援,長公主還想知道鬱皇子妃是被小產拖累了身子、還是旁的原因,比如說,她當時沒有病故,她脫身了,她在尋找家人戰死的真相時生了個兒子,長公主想知道,那個兒子是不是我?”
皇上蹭得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霍以驍。
霍以驍沒有絲毫退讓,由著皇上審視。
簾子後頭,吳公公拉長了臉,生無可戀。
那兩位不讓他聽,但他怎麼可能真的不去聽裡頭狀況?
必須豎起耳朵,做到心裡有數,然後裡頭說完了,他再進去時,裝作全然不知。
他們這些大內侍,在貴人跟前伺候,都得如此。
可他也想不到,會聽到這麼一番話。
且不說皇上背不背過氣去,他吳大總管,有點扛不住了。
就這麼短短的幾句話,句句都得掉腦袋,九頭蛇都不一定夠!
裡頭,皇上的身子微微顫著,雙手撐著大案,穩住身形:“你從哪兒聽來的這些?永壽瘋魔了,你別叫他誆在裡頭……”
“您在怕什麼?”霍以驍打斷了皇上的話,“您是覺得,已經那麼多年了,舊事都跟著入土了嗎?
我既敢在這兒說這些,又怎麼可能真是聽了別人包藏禍心的幾句話。
您這麼看著我,就沒有看出來,我和熙嬪娘娘沒有半點相似嗎?
二十年了,記得熙嬪娘娘模樣的人,少了,卻不是沒有,但記得鬱家人長什麼的人,也同樣還有吧?
他們只是沒有往那上頭想,一旦起了這個念頭,您覺得,他們會在我的臉上看到誰的影子?
鬱劭,您的舅哥,您還記得嗎?
我像他。”
皇上知道自己該挪開眼,可霍以驍越是這麼說,他越是把視線凝在了他的臉上。
以驍像鬱劭。
小時候沒有長開,還看不出來,這兩年,隨著以驍從少年長成青年,他的模樣越來越像鬱劭了。
外甥像舅,在以驍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朕……”皇上深吸了一口氣,嗓子澀得很難再往下說。
“我被帶回霍家時,僅三月齡,而我的母親鬱皇子妃離世,已經快一年了,我難道是’棺材子‘?”霍以驍道。
許是“棺材子”這個說法實在太難聽了,又太過不祥,皇上皺著眉頭道:“胡說什麼?”
“那您不妨說說,什麼不是胡說?我來,是想聽真話,真的答案,”霍以驍自嘲地笑了笑,“總不能是,我長大靠自己,弄清楚身世,還靠自己吧?”
皇上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頹然坐回了椅子上,靠著椅背,閉上眼睛,長長嘆了一口氣:“你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