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罰金,不能不爽快,但也不能太爽快。
方家隨隨便便就能拿出十萬兩,連眼睛都不眨,豈不是要讓人質疑,這家底太深了。
方啟川現在能被人罵別的,決計不能承認自家有錢。
雖然,方家大部分銀子是乾乾淨淨,靠祖產一點一滴累積的,但太常寺牽連著貪墨案,他好不容易撇清了自己,怎麼能叫人再懷疑上。
至於不乾淨的那部分,他沒管住手,倒騰了宮裡的東西。
方啟川狠狠賣了一回慘,末了又說,太常寺不能缺了人手,葛胥被定罪了,自己雖然在開支上是個半吊子,但也算了解太常寺的公務,想早早回去做事。
皇上聽他說的還算是人話,由著他去了。
方啟川這才從御書房退出來,出宮路上,他遇見了朱鈺。
朱鈺要去見俞皇后。
方啟川恭謹問安,低聲給朱鈺道謝:“下官聽說了,那人死了。”
朱鈺哼笑了一聲:“你倒是靈通。”
方啟川笑得諂媚:“下官明日就回太常寺做事了。”
“那就好好做,”朱鈺道,“原本是要貶的,我剛好在吏部觀政,幾位老大人商議時,我說了幾句好話,他們才會跟都察院爭取,早上父皇問起,我也保了你,方大人,只罰錢,便宜你了。”
方啟川忙道:“下官知道自己這回的過錯極大,能保住官職,全靠殿下您。”
“知道就好。”方啟川揮了揮手,走了。
方啟川目送朱鈺走遠,轉身之後,眸色深沉。
靠的是誰,他心裡門清。
當然,朱鈺也說了一句真的,在老大人們商議時,他說了幾句好話。
太常寺和戶部空下來的缺,多少眼睛盯著?
他不借著近水樓臺安插幾個自己人,就太浪費了。
尤其是,可以藉此大做文章。
天邊的晚霞散盡。
燕子衚衕裡,曹氏坐在羅漢床上,給桂老夫人念臨安城才送來的家書。
家書才剛剛送到,其中有溫章給溫宴的。
溫宴等不及,一心兩用,一邊聽曹氏念,一面看手裡溫章的信。
待溫宴看完,曹氏也已經唸完了,等著桂老夫人交代回信。
“正常回。”桂老夫人道。
曹氏看了眼溫宴,又看向桂老夫人,斟酌著問:“阮孟騁死了,不用跟三房提一句?”
“提他作甚?”桂老夫人反問,“早和離了,一別兩寬,管那麼多做什麼?”
曹氏這才應下。
老夫人又道:“人都是賤骨頭,鳶姐兒再恨阮家、不跟阮孟騁過了,待聽說人死了,保不齊就想起兩樣好來,你招她做什麼?”
曹氏一口氣險些噎著。
仔細想想,老夫人的話是難聽了些,但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
溫宴彎了彎眼,笑道:“祖母,我想著還是得告訴大姐一聲。
真就想起兩樣好來,阮孟騁也死了,大姐還能捧著牌位過一輩子?
再說了,我看大姐不是那等糊塗人,她分得清是非紅黑。
您不告訴她,她回頭從別處聽說了,就知道是我們信不過她、瞞著她了,畢竟,二叔父就在順天府,不可能不知道阮孟騁出事了。
您是她祖母,她那麼信您,要和離也是跟您商量、請您拿的主意,曉得您不信她,她準難過壞了。”
桂老夫人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她會管溫鳶難過?
三房母女兩個在臨安城過逍遙日子哩,難過個鬼!
可話不能這麼說,她是位慈愛、仁厚的祖母。
“宴姐兒說得有道理,”桂老夫人對曹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