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康伯又道:“我們從西域回來,她已經小產病倒了。
我和趙敘都是男子,哪有去後院看個病婦人的,也不知道阿薇問起牙城時要怎麼答,就沒有去看她。
平西侯夫人去了,回來說起,阿薇身子很差。
她後來去莊子上養了小兩年,侯夫人去過兩次,曾提過阿薇很遺憾,遺憾沒有保住孩子,她其實很喜歡孩子。
你如今長大、娶了媳婦,還是趙敘的妻外甥女,她泉下有知,肯定高興。”
惠康伯說完,哈哈笑了兩聲,又倒著酒喝了。
鬱薇是無法迴避的話題。
可很多話,惠康伯又說不了。
很難說,就跟他今夜在御書房裡回話一樣,難以開口。
他總不能說,當日若沒有懷上你四公子,假死脫身的阿薇不需要顧及腹中胎兒,她能單騎快馬往西邊跑,她興許能甩開追兵,也不用被水情所困,她可以衝出西關、抵達牙城。
她興許最後,會活下來。
可他不能這麼說的。
這對渴望了母親二十年的四公子來說,是沉重的打擊。
但他又不能什麼都不說。
四公子太敏銳了,事後想一想,就會想到這一些的。
惠康伯得把他擰一擰。
只是他一介武夫、一個粗人,實在不知道怎麼安慰人。
霍以驍抬起眼皮子,看著惠康伯。
他聽出來了,也明白伯爺的好意,道:“她若泉下有知,這麼多年,生氣定比高興多,我幹過的混賬事兒還真不少。”
惠康伯一口酒險些噎著。
三更時,霍以驍起身告辭。
徐其則送他離開。
剛才書房裡的對話,惠康伯和霍以驍都沒有瞞著他的意思,他雖不在書房裡,但站在外頭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此時此刻,心裡五味雜陳。
霍以驍睨他:“想什麼呢?”
“都是些有的沒的,”徐其則笑著搖了搖頭,“若是鬱家凱旋而歸,你母親與外祖家都在,以父親和平西侯府、鬱家的關係,我們應該是從小打到大。”
一塊練武,一塊唸書,指不定他和徐其潤有一個會是伴讀。
反正不會是和現在這樣,一直就是個面識,還是靠滄浪莊裡的救命之恩來有了往來。
霍以驍聽完,挑了挑眉:“確實是有的沒的。”
但是,想一想,竟還覺得有趣。
霍以驍回了大豐街。
正院裡留了一盞燈。
溫宴在榻子上睡著了,黑檀兒鑽在她懷裡,攤著肚皮,睡得很香。
霍以驍放輕了動作,黑貓機敏,睜開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又閉上繼續睡。
他在榻子前坐下,看著溫宴。
淡淡的暖光從側邊照過來,映得她面板瑩白如玉,長長的睫毛在眼下落下弧影。
霍以驍忽然就想到了很多年前,他在宮裡遇上抱著白玉團小憩的溫宴。
那年,她還小。
霍以驍又想起了徐其則剛才的話。
若三家都還在……
他與徐其則、徐其潤相熟,定然也會時不時去平西侯府,而溫宴是趙敘寶貝的外甥女,興許,他會認得更小的溫宴。
一個小玉糰子,一個小屁孩兒。
聽起來十分有趣,卻是他們都沒有機會體會到的經歷了。
就是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他們,還能不能遇上這隻臨安郊外的貓霸王。
第740章 推測
溫宴本就睡得淺,緩緩睜開惺忪睡眼。
一人坐在她邊上,不用仔細看,溫宴就知道是霍以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