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榻子上坐下,一面整理,一面道:“小姑娘家家的,卻造了這麼多罪,也是可憐。她出身那般好,以前定是一點苦都沒有吃過,結果一跌跟斗就是個大跟斗。
奴婢原想著,這些料子她穿不慣、用不慣,沒想到她真就不講究。
她還跟奴婢說了些牢裡的事情,什麼老鼠一家出門,從大到小列著隊,從她面前過去,聽著怪好笑的,想想也是心酸。”
霍以驍記得,那天他沒有急著走,而是坐著聽邢媽媽說了很多。
說到一半,阿貴來喚邢媽媽。
邢媽媽走開了一會兒,霍以驍鬼使神差的,拿起了其中的一塊帕子。
很難說,他那時候到底是什麼心境,但他把帕子收了起來,帶出了莊子,誰都沒有說過。
那帕子是收在西花衚衕了吧。
收起來之後,小兩年了,不管是去臨安前,還是從臨安回來後,霍以驍都沒有再找過那帕子。
他是真的把這事兒給忘了。
若不是今日替溫宴洗帕子,霍以驍大概還不會想起來。
躺在榻子上,霍以驍眯著眼睛看掛在床前的帕子。
雖然還是素色的,但用的是絲綢,比以前那塊柔軟多了。
溫宴嘴上說的是不講究,可霍以驍清楚,她其實比誰都講究。
搓芝麻餡兒的豬板油要用好的,不然不香;做醋魚的魚喜歡西子湖裡撈的,否則不是一個味。
可她不講究起來,真的一點兒也不在乎。
一面說著味道差了點意思,也沒見她少吃幾筷子的醋魚。
這大概就是“能屈能伸”?
一如她當初跟邢媽媽叨叨的,真是個講究得不能彎腰的姑娘,她在牢裡就過不下去了。
再是有人稍稍行些方便,大牢就是大牢,成不了金碧輝煌的皇宮,而她,本就是宮裡養出來的。
思及此處,霍以驍輕笑了一聲。
所以,小狐狸才這麼會見風使舵、見招拆招?
講透了,不過是被境遇給逼出來的。
夜風從窗外吹進來,卷得帕子東搖西晃,還時不時打轉。
霍以驍盯緊看了一會兒,眼皮子慢慢打架,在睡著之前,一個念頭進了腦海裡。
剛剛他的那個夢,是怎麼一回事?
他是在夢裡,見到了溫宴的那個夢嗎?
那個長達八年的夢境,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展現在他的面前?
念頭一劃而過,他又睡著了。
再醒來時,已經是平日裡準備上朝的時候了。
霍以驍匆忙收拾了一番,臨出門前,把帕子從窗沿上取下,收入袖中。
帕子已經吹乾了。
上頭那股淡淡的清麗香氣也消失了。
霍以驍趕到宮門上。
一眾老大人已經在候著了。
金鑾殿裡,皇上問起了戶部案子的推進。
今兒不是大朝會,霍懷定不在場,上前回話的是陳正翰。
老大人答得畢恭畢敬,說的是儘快、盡力、盡心。
場面話很好聽,但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大夥兒聽得出來,皇上是想快些結案。
也是,貪墨都涉及到了六部之中了,查歸查,總不能無止盡地查下去。
這些大事,輪不到皇子們開口。
霍以驍站在朱桓邊上,低著頭,調整著角度瞥側後方的朱鈺。
果然如他所想,朱鈺的眉頭微微蹙著,似是心事重重。
下朝後,陳正翰與他們一塊到了戶部衙門。
他找了霍懷定,道:“皇上問起案子進展了,你自己琢磨著,幾天能結案?”
霍懷定笑了笑,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