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讓太醫來了一趟。
皇上既然沒有讓德妃“去了”的意思,她也不會為難許德妃。
再惹禍的兒子,一日故去,亦是喪子之痛。
幾張藥方子,治不了心中哀痛,但能稍稍寧神,聊勝於無。
御書房裡,吳公公小心謹慎伺候皇上。
別看那天皇上心狠,吳公公知道,皇上會有不捨。
殺子,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是氣頭上一瞬間的旨意,也是事後平靜下來,心頭上的感慨萬千。
這隻能交給時間。
時間久了,皇上慢慢就想起的少了。
不過也難說,時間更久些,到了晚年之時,興許這些舊事就不住鑽出來了。
為了寬解皇上心境,吳公公開口閉口,都說霍以驍。
“御林軍差不多與殿下他們會合了。”
“殿下該抵達許州了。”
“太常寺報上來,在殿下進德安府之前,又有一批物什會從京中送出,照這個速度,他們能在殿下到承天府時,把所有東西都補全,抽調人力去協助其他衙門趕至。”
“依著重新挑選的起靈的日子,各方配合著,應能把議程像模像樣走下來。”
另一廂。
霍以驍一行人離江陵越來越近。
因著歸德府出過狀況,後續的州府縣,從上到下,越發謹慎。
霍以驍明白他們的為難與擔憂,也不會嫌他們事多。
朱茂的死訊傳到了。
不止是溫宴,霍以驍都略感驚訝。
在他們想來,皇上輕易是不會下狠手的。
反倒是朱茂臨死前的舉動,在意料之中。
朱茂就是這麼一個人。
他的性格,決定了他會做出這些事情。
又是一旬,霍以驍與溫宴終是站在了江陵城下。
大江、高城,古樸之中,是歷史的沉重之感。
知府梁珖是個四十過半的中年人,領著一眾官員相迎,把他們接往城中驛館。
長街兩側,滿是看熱鬧的百姓,對著那華美的車架、威嚴的儀仗驚歎不已。
入了驛館,霍以驍從馬車上下來,與梁珖道:“梁大人,衙門裡有沒有熟悉些的老人,這幾天帶我看看城中各處,尤其是我母親當年住過、走過的地方。”
梁珖忙道:“知道殿下要親迎靈柩回京,下官把五年前告老的周柏大人請了回來,周大人如今就住在前頭客棧之中,殿下隨時能召他過來。”
“那位周大人,名字有些耳熟。”霍以驍道。
梁珖解釋道:“周大人是原江陵知府,當年皇子妃在江陵城中時,就是他治下。”
霍以驍恍然大悟。
他確實聽過這個名字。
孔大儒講述的舊事裡,這位與大儒相熟的周大人,聽從了大儒的提議,頂住了沈家追兵的壓力,與他們虛以委蛇,沒有挨家挨戶搜查,而是應付著暗訪。
周大人,的的確確是當時的親歷者了。
霍以驍把周柏請到了驛館。
老大人已是古稀之年,到了霍以驍跟前,未及行禮,已經是熱淚盈眶。
周柏說的往事裡,有孔大儒都不知道的部分。
沈家追兵,手拿畫像要找一個犯事的婦人,文書一應俱全,但周柏並不相信。
畫像上的人,在周柏看來有幾分眼熟,追兵又說不出婦人具體名姓,只稱她定然用了假名,倒是犯的事兒講的明明白白,聽著就像是編排。
衙門做事有衙門的規矩,既然是這麼周全的文書,該是京中往他們地方發文,讓他們協查,哪有沈家自己尋上門的。
說穿了,這婦人家裡得罪了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