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那麼些人,也沒有出什麼驚才絕絕、埋沒了就可惜的,因而娘娘的意思,差不多就行了。
娘娘考慮多,行事剋制,因而皇上待娘娘親厚,娘娘在一天,我們霍家只要不犯十惡不赦的大罪,就能順一天。
等娘娘仙歸,皇上惦著娘娘,也不會為難霍家。
可皇上也是會老的。
以驍,你不願意跟幾位殿下稱兄道弟,他們就能不管你了嗎?”
霍以驍的眉頭猛得一皺。
朱茂、朱晟、朱桓、朱鈺……
一張張面孔在他的腦海裡以此出現。
大皇子朱茂的客氣背後,是疏離和審視;
二皇子朱晟視他為眼中釘,數次針對他,但在霍以驍看來,這麼會叫的狗反而好防備;
三皇子朱桓對他的情緒很複雜,從最初毫不知情時的拉攏和示好,到後來的冷言冷語,數年下來,兩人維持住了表面的平衡,但霍以驍也知道,這平衡遲早要打破。
四皇子朱鈺是中宮皇后的嫡子,開朗外向,嘴上說過幾次不喜霍以驍“不上不下”的身份,卻沒有做過故意為難的事情,與朱晟相反,許是一條不叫的狗。
排序再往下的那幾個,年紀與他們這些人差出了六七歲,他們的母妃亦沒有性格特別張揚的,暫時還都很老實,可再過些年,成年之後,許是另一番光景。
霍以驍不屑什麼認祖歸宗,他在霍家好好當人,為什麼要去跟會叫的、不會叫的狗做狗兄弟?
可這些都只是他的想法。
正如霍懷定說的,霍以驍不改姓,皇子們就當沒他這個人了嗎?
到時候,放他閒散雲遊,已經是善待了。
甚至於,接納了他的霍家,在朝堂上亦是步步難行,做幾個不打眼的小官,不復今日之榮光。
霍以驍捻了捻指尖,聲音有些緊:“伯父莫不是希望我也摻合進去?”
他不想以惡意猜度霍懷定,但以局勢來看,霍家若不想退後,只有他這顆棋子。
“不是這個意思,”霍懷定拍了拍霍以驍的胳膊,道,“認不認、怎麼認、什麼時候認,更甚至於皇上認、可你堅決不同意,那是你們父子之間的事情。
我也好,太妃娘娘也好,霍家其他人也好,你想尋人說道,我們就說幾句,順耳的你聽著,逆耳了你當沒聽過。
從一開始,娘娘就不是為了有朝一日、能以你為棋子,才讓你在霍家出生。
皇上亦是清楚,娘娘不是那樣的人,才能放心地把你交給我們。
以驍,出身不是你能選擇的,也從來不是你的過錯。
我說句直白些的,有你沒你,霍家差不離。
真無所謂起伏,現在的一切,靠得不是軍功、不是文名,原就是隻靠著先帝器重娘娘、皇上又受娘娘撫養,僅此而已。
哪怕沒有你,子弟之中出不了能人,一樣是下坡路。
反倒是你,你得替自己考慮,不管幾位殿下將來如何你爭我奪,你得尋到自己的位置。
可以手握實權,也可以閒散逍遙,哪怕你豁出去了當個整天吃酒聽曲逗鳥的紈絝,你得確保你自己能活下去。”
霍以驍垂著眼皮子,沒有說什麼,似是在細品剛才的那一番話。
霍懷定見他如此,心裡又是一聲長嘆。
他們以前從沒有聊過這些,太妃娘娘也沒有與霍以驍談過。
道理雖簡單,也實在沉重,又難以開口。
用詞稍不慎重,意思偏了,極易傷到感情。
原想著,太妃娘娘身體還康健,皇上亦在壯年,等霍以驍及冠時再談,也不是不可,就一直拖下來了。
現在想來,其實是他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