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一瞬,吳公公甚至有一些模糊,彷彿是看到了當年的皇上。
算起來,四公子現在的年紀,比皇上當年在先皇后的佈局下、參與奪嫡、步步為營時都還小一兩歲。
吳公公心軟了。
這父子相處之道,不是單方面的事情,四公子固然有不妥,皇上這幾年也確實有不夠細緻的地方。
四公子的狀況又和其他的殿下截然不同。
吳公公沒有勸那些,只是道:“聽先前去請四公子的內侍說,您今兒又睡了一下午。您該注意些作息才好,白日睡得多了,晚上就睡不踏實。之前習淵殿的先生也提過,您這一年多白日授課時常常犯困。”
霍以驍笑了笑,道:“是他們講課不及夏太傅有趣罷了。”
吳公公一臉惆悵。
看,就是這樣,好好與他說話,四公子能回一句看似正經、實則戳心的話。
這話若是原原本本回皇上,皇上又得氣著。
霍以驍看吳公公那無奈表情,還是道:“我就是順口一說,其實是白日裡無事做,躺了會兒就睡過去了,不妨事的。”
吳公公聞言,順著臺階下了。
等霍以驍回去了,吳公公才回到御書房裡。
皇上繃著臉,從頭翻閱著案卷,聽見腳步聲,他頭也沒有抬,道:“把霍懷定叫來。”
吳公公應下。
很快,霍懷定趕到了御書房。
順平伯抵京的訊息,他先前是不知道的,直到皇上問衙門調了案卷,他才收著些風聲。
前後一打聽,他才曉得順平伯入宮了。
這位遠道而來,除了告御狀,總不能是專程拜年吧。
霍懷定惴惴,晚上吃飯都不香,案子自然是沒問題的,他擔心的是霍以驍。
只是,宮中不召見,他也不能自己悶頭來見皇上。
那樣神通廣大、注視御書房的一舉一動,他恐怕比順平伯還急著投胎。
入御書房,霍懷定給皇上行禮。
皇上賜了座,開門見山:“順平伯給他孫子喊冤來了,朕剛才也問了以驍,想聽聽你的想法。”
霍懷定道:“臣以為,那季究罪不可恕。”
皇上哼笑了聲:“別打馬虎眼,你知道朕要問什麼,說說定安侯府。”
“定安侯府已然傳到最後了,臣這次在臨安,因需要侯夫人辨認兇手畫像,曾到過侯府,”霍懷定斟酌著用詞,道,“有些沒落了。”
“哦?”皇上對他的形容很感興趣。
霍懷定解釋道:“開朝時建的府邸,佔地不少,但如今的人口又撐不住這麼大的宅子,人丁不興了。這也難怪,現在能支撐家業的就溫子甫、溫子覽兩兄弟,餘下婦孺,小輩之中最年長的那個,也就以驍這麼大。”
皇上摸著鬍子,等霍懷定繼續說。
“那溫子甫和溫子覽,才學能力不及他們長兄,”霍懷定既然說了,乾脆說到底,“溫子諒的才華,先帝殿試時都誇讚不已,其他人追不上也不奇怪。
當然,那也是跟溫子諒比,與朝中其他官員相比,這兩位還是有些能耐的。
是了,有一事需得向皇上稟告,順天府同知萬評告老,您和吏部在年前已經準了,臣以為,溫子甫可以接任同知之位,您以為呢?”
皇上瞪大了眼睛,氣道:“你要朕以為什麼?”
霍懷定只當沒有聽懂皇上生氣的點,拱手道:“原本,順天府同知的位子,不需要皇上您親自挑選,等吏部選定之後,您批准就好。
可臣推舉了溫子甫之後,吏部那兒也有猶豫,畢竟是溫子諒的胞弟,他們還要商討。
這個人要敲定,還是要皇上您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