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明那時妥協了,她不想看到沉煉爆發出激烈的沒法自控的情緒,何況她也會心疼。
“沉佳明你捫心自問,你嘴裡所謂的同學朋友真的重要嗎?”
他壓著嘶啞的聲線質問她,潛臺詞卻是“在你心裡,他們比我還重要?”
捫心自問,他當然是最重要的。
沉煉野獸的本能,還有旺盛的攻擊欲在少年時期已有顯露。
她沒有辦法看著這些危險的特質揮發出來,天才是天才,天才往往比尋常人更容易受到攻擊,抓住把柄,讓別人有藉口打壓他毀掉他。
佳明理解他,理解他的困獸的心態,隨時會露出獠牙的衝動,這些全部來自於兩個字——不安。
他生來是被人拋棄的孩子,在孤兒院受到虐待,後來被沉家領回去,結果再度遭到拋棄和背叛。
佳明沒法想象,在他的內心深處到底是一個如何黑暗無底的世界。
如果她當時說一個不是,就算說的是你很重要,但是我的生活也重要,他的世界大概會坍塌吧。
她只能儘可能的,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漸漸的佳明的朋友圈只存在於校內,一出校門,便是回家跟沉煉待在一個屋簷下。
她甚至連要好的女性朋友都沒法維持,女孩子們的友情大多發展為一起出去吃東西,逛逛街,賣賣衣服什麼的。
沉煉在家裡等她,等她回去會便會反覆追問,跟哪個女生,在哪條街吃了什麼幹了什麼。
他變得越發的多疑,怕她騙他,神經過敏地跟自己跟她過不去。
於是這些她都放棄了,反正只要跟他待在一起,已經足夠了。
佳明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以傷害他為代價,來爭取兩人的各自應該走向的道路。
他就應該是光芒萬丈的,每天糾結在這裡沒有風影的小事了,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
他那非同尋常的才智要被可怕的雞毛蒜皮給覆蓋淹沒麼,明明那些巨大的榮光,應該是他的。
沉煉原本就不是屬於世俗的,他需要一個能夠承載自己的平臺和世界,讓人不住的喟嘆、讚揚。
佳明下了狠心,兩人吵架、冷戰,她甚至有了勇氣離家出走,不告訴他任何音訊躲到快捷酒店裡。
只是他總能找到她,在門外苦苦哀求,叫她回去,跟她說對不起。
兩人如此熬了半年,佳明終究是取得了勝利,這大概是他畢生唯一一次投降吧。
這傢伙,就算被人打得遍體鱗傷,也是絕對不會低頭的那個。
如今他已然走上自己的陽光道,佳明已經很滿意了,怎麼還會怪他。
她從來沒有怪過他,只會怪自己竟然傷害了他。
佳明的手指落到沉煉的眉眼上,溫柔的描繪著:“沒有啦,都過去多久的事情了。”
這傢伙漆黑的瞳仁裡生了薄薄的水光,他捏著佳明的手指送到唇邊親吻:“對於我來說,卻像昨天的事情。”
佳明合身下來抱住他,親他的側臉,貼著青年潮溼乾淨的鬢角:“對不起,對不起小煉。”
沉煉緊摟住她的腰,似乎敞開了心肺,聲音輕快:“聽你說的這麼可憐,我原諒你了。”
佳明五臟六腑跟著震動,呵呵地笑出來。
沉煉也是埋在她的腰上,悶悶的低笑。
這傢伙,還是什麼虧都不肯吃呢。
到了睡覺的點,佳明進去臥室梳頭髮,目光瞥向地上的床墊,上面還是鋪著墨綠色的床單,只不過褶皺被沉煉撫得像是酒店那樣平整。有個人曾經在這裡躺過。
沉煉踩著拖鞋進來,正拿毛巾擦頭髮:“晚上我睡哪兒?”
他順著佳明的視線掃過床墊:“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