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很小的時候,宣檀作為家主,事務繁多,為了陪他多說說話,宣檀以血緣為紐帶,在他和自己身上結下了一種特殊的通訊咒,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就不再是小孩子了,兩人間的通訊咒卻也不曾解開。
「我沒什麼力氣了,好不容易才能催動通訊咒,它維持不了多久,你先聽我說完。」
「我熬不過今晚了,但我要是就這麼死了,沒有任何意義。」宣檀一字一句道,「殺了我,拿走我的能力,好好活下去。」
鮮少有人知道,鬼族的能力是可以繼承的。一名鬼族若是在心甘情願的情況下被另一名鬼族殺死,死者的靈體將全為另一名鬼族所繼承,為了避免有利慾薰心的鬼族為追求力量誘導性地殺害同族,除歷任家主及其親信以外,這在鬼族當中都是鮮為人知的秘密。
宣檀將鬱槐作為繼承人培養,在他成年之時,便將這一秘辛告訴了他。
「不……」鬱槐想都不想,顫聲拒絕,「你會不能轉世的。一定還有其他辦法,我不可能這麼做……!」
「沒有其他辦法了,如果有一個人能活下來,那一定只會是你。」宣檀輕聲道,「在切斷通訊的一瞬間動手,我不會抵抗你的攻擊,繼承能力時你會因為妖力暴動衝破束縛。往北邊逃,那是他們守衛最弱的方向。出去後找到南梔,她會全力幫助你。」
「如果狠不下心…那就當替媽媽報仇——替鬼族報仇!拿走我的力量,總有一天,讓今晚出現在這座小鎮上的所有人血債血償!」
宣檀說完便切斷了通訊,鬱槐渾身顫抖,看向被綁在十字架上的女妖。宣檀臉上滿是鮮血,但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仍是虛弱地笑了笑。
鬱槐咬緊牙,手指緊緊握成拳,將自己的掌心掐出了血。他拼盡全力剋制住悲痛和絕望,用僅剩的妖力暗中調動了靈體——
無形的力量瞬間貫穿了宣檀的胸膛,周圍的妖族愣了一剎,而後爆發出一陣歡呼:整整三天,他們終於殺死了鬼族的家主!
在角落中,綺羅和另一隻戴著面具的妖怪神色微微一變。他們最先看向樹下,下一瞬間,強烈的妖力暴動令所有人都轉過了頭,暗紫色的光芒沖天而起,將鬱槐籠罩其中。
綺羅似乎想要上前,帶面具的妖怪卻伸手將綺羅攔住,他死死盯著樹下,眼中透出意料之外的興奮和喜悅。
……
……
鬱朔的咒罵打斷了鬱槐的思緒,將他拉回現實:「……跟我說句實話,她死了你其實很高興吧,那麼多種能力,全都白白便宜了你……再也沒有哪種辦法比這更輕鬆了!……哈哈……別不敢承認!……停下!該死,給我停下!!」
鬱朔焦黑的身軀被越來越盛的光芒完全籠罩,彷彿海潮將人吞沒。不堪入耳的咒罵漸漸變得模糊不清,他的身軀融化為了粉塵,在盛大的光芒中,那粉塵最後也消失不見——
鬱朔的魂魄被獻祭陣徹底吸收,湛藍色的陣法轉變為深邃靜謐的深藍,其上的流光越發耀眼,彷彿星塵跌入深海,漸漸的,陣法裡所有的光都朝著暗紫色的靈體匯聚,將她溫柔地包裹其中。宣檀的靈體慢慢變得透明、逐漸掙脫了鬼族對靈魂的束縛,重新步入正常的生死輪迴。
「謝謝您給我的一切。」鬱槐輕聲說,「再見。」
他靜靜注視著宣檀離開,長達五年的夢魘在這一刻終於到達尾聲。
靈魂獻祭陣完成了使命,化為星星點點的塵埃。鬱朔徹底消失,自由港的控制權重新回到了鬱槐手中。使用陣法消耗了鬱槐最後的妖力,當整座陣法完全消散,鮮血從嘴角溢位,他強撐著用僅剩的一絲力氣解除了自由港的出入限制。
早在鬱朔倒下時,自由港的控制權便又一次回到了鬱槐手中。做完這一切,鬱槐緊繃的神經終於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