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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行吧。”盛望眼裡的笑掩都掩不住。
不過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一跨進那間久違的小院子,花盆前忙著剪枝澆水的老人便回過頭來。
丁老頭繃著臉的時候,嘴角紋路下拉,顯得兇巴巴的不好親近。但他看清盛望的瞬間,那兩道僵直的皺紋就有了弧度,整個人都和藹慈祥起來。他摘了老花鏡,擱下老式的大剪刀,枯枝似的手抓著盛望。
有那麼一瞬間,盛望以為他會叫兩聲“小望啊”,或者叫錯成“小添”,然後像巷子裡那些老人一樣感慨道“幾年不見都長這麼大了”,再寒暄幾句。
誰知老頭只是捏了捏他的肩膀,不滿地說:“你怎麼又只穿這麼點!上課不冷麼?”
盛望懵了幾秒。
江添低頭在他耳邊輕聲說:“老頭別的沒事,就是有時候時間概念有點亂。”
……可能還以為我們每天都來。
盛望“哦”了一聲,反抓住老頭的手。他垂下頭飛快地眨了幾下眼,直到把眼裡那陣熱意眨下去,才對老頭說:“還行爺爺,教室有空調,你看我手是熱的。”
人間
除了偶爾犯點糊塗、背有點佝僂, 老頭哪哪都好。嗓門依然很大, 板著臉依然很兇, 最大的愛好依然是看電視,頻道永遠在軍事、新聞、農業之間來回倒,碰到卡頓就擼起袖子上巴掌。如果再有個像高天揚一樣的熊玩意兒來爬屋頂, 他一定還能抄起掃帚把人打下來。
原本盛望和江添打好了商量來做飯,結果剛洗了手就被老頭趕鴨子一樣轟出廚房。他虎著臉說:“有你們倆什麼事,一邊待著去。”
“我其實還可以。”盛望掙扎了一下, “不信你讓我試試。”
“去!”老頭一點都不客氣, “回頭再給我來一鍋破肚餃子誰吃?”
“放心,自產自銷, 我吃。”盛望說完伸出一根手指捅了他哥一下。
江添:“……還有我。”
老頭翻了個白眼:“除了小添誰搭理你。”
盛望勾著江添的肩,斜靠在廚房門邊笑。老頭拎著菜刀朝他們比劃了一下, 然後一記大嗓門,把剛進門的啞巴招來了。
其實這幾年盛望每次回老家都會路過一下梧桐外, 老頭不在、喜樂趙老闆也不在,他怕啞巴的日子會變得無趣又難熬。只是偏偏不巧,他每次來, 這間小院門都鎖著, 啞巴永遠不知在哪處忙忙碌碌,撿拾廢品,或是照料他的小菜田。
後來盛望才聽趙曦說,他爸媽在北京根本呆不住,身體稍微好點了就往江蘇跑, 每年有好幾個月的時間在老家待著,一半是放不下喜樂,一半是因為這個孤獨的啞巴朋友。
聽到那話的時候盛望覺得,人與人之間的交情羈絆往往比看上去的深切長久。
啞巴這幾天很高興,在他的視角中,他熟悉的鄰居朋友都回家了,一批又一批,熱鬧非凡,是過年該有的樣子。
他最近都窩在喜樂。趙老闆弄來一大批上好的桂圓蜜棗,他在幫忙分裝封袋。年三十這天抱了兩大包回來,一包給老頭,一包給兩個小的。
盛望和江添其實都不愛吃太甜的東西,但收得很高興。因為他們知道,對啞巴這個年紀的人而言,新年最好的祝福就是未來的每一天都過得很甜。
兩人不擅長給長輩準備過年禮物,本來規規矩矩買了補品,畢竟他們最希望的就是老頭們長命百歲。但等飯的時候又改了主意,偷偷溜去最近的商城,買了兩個適合老人用的智慧機。
丁老頭不用說了,一直都用著,只是給他更新換代一下。至於啞巴……
他們就是見不得他孤零零的模樣,尤其是熱鬧散去的時候,他站在那裡咿咿呀呀邊比劃邊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