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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添臉色瞬間冷下來,下意識摸向後頸的疤。這個動作落在江鷗眼裡,她僵了好一會兒,慢慢抬起頭啞聲問:“小添,你認識他啊?”
雖然是個問句,但她的語氣卻是篤定而麻木的。
江添搖了搖頭,幅度小得彷彿只是動一下。
“你認識他。”江鷗又說了一遍。
江添這次沒再否認,而是陷入了沉默。
“你怎麼認識他的?”江鷗聲音很輕也很慢。明明只是站著,卻好像極費力氣,“是見過麼?在附中那個老房子裡?”
過了半晌,江添才擰著眉含糊應道:“嗯。”
“所以……”江鷗嚥了一下,像是在把某種翻湧的情緒摁下去,又像是在努力壓著噁心,“所以你知道了?你知道他跟你爸……他跟季寰宇什麼關係?”
“嗯。”
那個瞬間,江鷗感覺有點心疼。但巨大的荒謬感鋪天蓋地淹沒過來,以至於她掙扎在其中,忽略了那點痠軟的刺痛。
她說:“所以就我不知道。就我一個人、跟傻子一樣、什麼不知道。”
“小鷗——”季寰宇叫了一句。
“你別叫我!”江鷗聲音快破了。她平日裡總是溫溫柔柔的樣子,從來沒有用過這樣尖銳的音調,“你不要叫我,我噁心!”
其實來醫院之前,她覺得自己是可以保持理智的。杜承給她發了很多訊息,她坐在沙發上一條一條地看,每個字都看得很清楚,沒有崩潰也沒有混亂。只是覺得冷,從胸口到四肢冷得打顫。
杜承說“寰宇打給小添的錢全都被退回來了,一分沒收,他一直覺得自己沒盡到義務。”她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大腦還沒有變成空白,甚至還給江添回了一條微信。
她以為自己可以冷靜的,沒想到只是情緒太濃了,堵在了路上,直到這一瞬間才洶湧爆發。而當她意識到的時候,她渾身都在抖,眼圈瞬間就紅了。
她說:“我真的覺得好惡心啊季寰宇。我18歲就跟你在一起了你知道那是多少年嗎?我這一輩子就一次18,你能還我嗎?我因為你跟我媽吵過多少回架你數過沒?!她年紀大了記不清人了還抓著我跟我說,你別一門心思惦記著那個男生,媽比你識人。我哄過她多少回?我跟她說了多少次放心?我媽到走都沒放過心。你能把她還我嗎?你當初跟我說,兒子你會照顧,你照顧了嗎?我把他接回去的時候,睡著了幫他蓋個被子他都躲你知道嗎?”
季寰宇僵在那裡,形容狼狽。既像被迫遊街示眾又像反省。既惱怒又羞愧。
“你不知道,你只知道跟杜承混在一起。”江鷗說。
她 鈍刀
江添睡得並不踏實, 卻還是做了好幾個夢。
夢見杜承從煙霧後面探出頭來說:“寰宇, 他都長這麼大了?上一次見還是十年前。”
夢見季寰宇對江鷗說:“你兒子也喜歡男的, 高興麼?”
夢見江鷗在尖叫,而他站在梧桐外的長巷裡,老邁的團長趴在腳前一動不動, 丁老頭朝他和貓看了一眼說:“難啊,救不活了,走吧。”然後在他面前關上院門。
他在原地站著, 覺得又累又荒謬。明明手裡什麼東西也沒拿, 卻想要撐著膝蓋歇一會兒。
他試了幾次,怎麼都彎不下腰, 只覺得疲憊又煩躁,便從夢裡驚醒了。
睜眼的瞬間, 江添沒弄清自己睡在哪裡,只看到盛望坐在面前, 眼裡映著溫亮的燈光,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哥。”盛望很輕地叫了他,然後單膝支著靠過來, 親著他的眉心、眼尾和嘴唇, 小聲說:“18歲了,我愛你。”
夢裡那些令人煩躁又難過的情緒瞬間消失,就像有人短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