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皇帝當年南渡之後,逃到了南方,用盡畢生餘力,再加上大將軍趙崇的努力,也只是保證了南陳小朝廷,能夠在南邊立足,坐穩這半壁江山。
而世宗皇帝,是生在燕都,長在燕都的李家人,他那一代人是最想返回北邊去的,但是一輩子也再沒能夠踏上淮河以北的土地,晚年自知北歸無望之後,立下遺詔,棺槨不得入土,被繩索吊在地宮之中,成為了懸棺。
七十年多來,世宗皇帝地宮一直沒有完全封閉,每隔三年,都會有人去重新掛上繩索,加固懸棺。
至今,世宗皇帝的棺槨,也不曾入土。
正是因為這一位世宗皇帝,與某位高宗皇帝不太一樣,才給只剩下一半的大陳,遺留下來了一些骨氣。
而這些骨氣,傳到了洪德皇帝這裡,也終於等到了沈毅這麼個異類,到現在,才有大陳的中興。
洪德皇帝懸棺這件事,一直是壓在所有大陳皇帝心頭上的心病,老祖宗留下遺訓,一日不北歸,一日不入土。
現在,到了洪德皇帝這裡,世宗皇帝終於有了入土為安的條件,而洪德皇帝,也正好有了個北巡的完美藉口與由頭。
畢竟,皇帝陛下想要出趟遠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僅僅是御史臺的人不會同意,可能幾位宰相也會阻攔,但只要把世宗皇帝給抬出來,那麼朝廷上下,就沒有一個人敢反對了。
畢竟聖朝以孝治天下,朝廷裡的官員隱瞞父母死訊,以躲避丁憂的,一旦被發現都會被朝廷永不錄用,甚至會被坐罪處死,在這種道德標準之下,沒有人任何人會反對皇帝陛下行孝道。
而將世宗皇帝的棺槨入土為安,無疑就是最大的孝。
藉著這個機會,皇帝陛下正好可以北巡燕都,去朝廷的最北邊看一看。
這是在為日後的遷都打基礎。
如想要直接從建康遷都壓力太大了。
即便是朱老四當年遷都之前,也數次親自北上,並且將徐皇后提前埋到北邊,前前後後搞了差不多二十年,才終於做成這件事情。
如今的洪德帝做起這件事,自然也是困難重重。
沈毅心思飛速轉動,很快就把事情前前後後琢磨了一遍,他微微低頭,然後開口道:“陛下,世宗皇帝棺槨入土這件事,的確是當前的第一大事,但是世宗皇帝陵寢,還沒有著落…”
皇帝搖頭:“這件事朕已經想好了。”
“安樂公的帝陵,已經修建了七七八八,地宮已經全部建好了,乾脆將世宗皇帝先葬入地宮,然後再修建地面上的享殿配殿。”
說到這裡,皇帝陛下眯了眯眼睛,輕聲道:“當初世宗皇帝在燕都的帝陵,就是被這些朱裡真人給強佔了去,如今世宗皇帝再從朱裡真人手裡,將帝陵給搶奪回來。”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沈毅心中恍然,這才突然反應過來。
昭武帝也是皇帝,他登基之後沒多久,他的帝陵應該就已經開始動工了。
如果不是後續的戰事,現在昭武帝的帝陵應該已經竣工了才對,可即便如此,這座帝陵的地下部分也已經修建完畢,完全可以將世宗皇帝先埋進去,讓這位老祖宗“入土為安”。
聽到這裡,沈毅就再沒有什麼問題了,他對著皇帝低頭拱手道:“陛下聖明,陛下扶棺北上,朝廷上下無一人能夠阻攔,普天之下的生民百姓,也都會見到陛下至誠之心。”
皇帝陛下沉默了一會兒,苦笑道:“朕早前,只是迫不及待的想去燕都看一看,不過後來認真思考了一番,才發現這一趟北邊,非去不可。”
“朕如果不去一趟,遷都二字就永遠是一句空話。”
他看著沈毅,開口笑道:“到時候,沈卿要多多出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