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初見林望歸的時候,那人差不多快三十了。
三十而立,成熟穩重,林望歸彷彿已經度過了一甲子年歲,無聲背負起別人犯下的沉重過錯。
樊成雲記得,自己砸開那扇破木門,衝動得像個街頭地痞小混混。
可能他還砸破了林望歸的腦袋,害林望歸流了些血。
因為樊成雲年少懵懂,只記住了恨。
誤以為,林望歸還不叫林望歸,他叫——
「師父!」
鍾應急切的走到琴館旁,「師父你在嗎?」
「什麼事?」
樊成雲從椅子裡站起來,回憶煙消雲散。
「外面來了一群人,絮姐在招呼他們,但是、但是……」
但是,鍾應沒見過那麼奇怪的人。
第69章
那些人穿著得體, 態度也是禮貌客氣。
但他們不聯絡樊成雲的工作室,也不提前預約,直接就說他們想邀請樊成雲舉辦一場古琴音樂會。
然而, 絮姐無論問什麼,他們都不願回答, 一定要見到師父才行。
神神秘秘,禮貌刻板。
就連他們公式化的微笑,都令鍾應覺得不舒服。
「樊大師,好久不見。」
樊成雲剛踏入琴行, 對方五六個人,隨著這句話齊刷刷的點頭哈腰。
鍾應嚇得不清, 總覺得他們是什麼訓練有素的特殊部隊。
「確實很久不見。」
樊成雲的態度, 比平時更為冷硬,「你們來, 還是為了那件事?」
對方笑著點頭,「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期望樊大師能夠不計前嫌,看在弘揚傳統文化的份上,化干戈為玉帛,共修秦晉之好——」
「成語不要亂用,我和你們沒有這麼好。」
樊成雲也笑著回答道, 「而且我最近很疲憊, 不想出國。」
「那,直播如何?」
對方忽然換了一種方式,「其實現在科技那麼發達, 您不願意出國, 我們有辦法把您的音樂傳遞到世界每一個角落。直播、專輯或者——」
「或者他自己回國。」
樊成雲的笑意收斂, 冷漠無情的打斷他。
「人還活著,想聽琴就回來。國內古琴演奏者那麼多,為什麼非要千里迢迢來請我一個頑固不化的老頭子,你們不累,我都累。」
這樣的回答,令對方刻板禮貌的笑容愈發燦爛。
鍾應聽著看著,總算知道他為什麼討厭這群人了。
表情和心情極度不匹配,死纏爛打的氣質從他們的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出來,遮都遮不住。
果然,樊成雲都這麼拒絕了。
對方卻笑容燦爛的說道:「載寧大師每況愈下,您和大師都是朋友……」
樊成雲抬手止住了他的話,「千萬不要說我和他是朋友,差著輩分呢,他不配做我的朋友。」
這話說得難聽,鍾應還是第一次聽見師父如此無情的拒絕。
更加好奇剛剛提及的「載寧」是何許人也。
他一直在師父身邊,沒見過這群人,更沒聽說過載寧這個名字。
可師父和這些人顯然很熟悉,熟悉到他收起一腔溫柔從容,變得言辭激烈。
鍾應都能聽出按捺住怒火的硝煙氣息。
那群人似乎無計可施,但又不肯走。
站在後面的人,似乎悄悄在打電話,壓低了聲音,聽不清到底在說些什麼。
樊成雲瞥了他們一眼,揚聲對絮姐說:「時候不早了,該關門就關門,免得耽誤你休息。」
絮姐哎了一聲,就要出來趕人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