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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成雲的手指,於七絃之上,撫出懸崖絕壁,萬丈深淵。

而方蘭長弓頓勾於銀弦,宛如飛禽走獸,輕盈越過絕壁,居高臨下的呼喝。

他們演奏的旋律,毫無疑問的攝住了禮堂老人的全部身心。

可這樂曲激昂高亢,卻誰也擋不住,鍾應抬眸舉槌,毅然敲下的聲響。

叮!

叮叮!

咚!

簡潔有力的鐘聲,勝過了古琴萬千弦動和二胡縷縷白絲。

彷彿有人立於懸崖峭壁,面對劈頭蓋臉襲來的暴雨,面對露出鋒利獠牙的猛獸,作出了擲地有聲的回答。

賀緣聲沒法忽略編鐘。

哪怕古琴與二胡編織出了心絃顫抖的危機,他也能準確的抓住編鐘傳遞的堅定。

那一聲聲的堅定,猶如矗立於山巔懸崖的可靠脊樑,令他恍恍惚惚的想起了年輕時候的馮元慶。

「i、l、la。」

「角、徵、羽。」

遺落在記憶裡的音樂,曾在殘缺的希聲上反覆敲響。

年輕而高大的馮元慶,拿著鍾槌,每敲下一個音,都會模仿出下一個音的調子。

斷斷續續、時響時哼的曲調,伴隨著馮元慶對他的教導。

師父說,這首樂曲勸告著遠在他鄉的遊子,秉承高潔的志向。

師父說,無論遭遇什麼苦難,面對怎樣的狂風驟雨,都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無愧於心。

鍾應敲響的編鐘,發出獨特清脆的鐘響,和馮元慶親手敲動編鐘的記憶,逐漸重疊。

賀緣聲坐在那裡,聽著舞臺上的演奏,想的卻是馮元慶的教誨。

他幾乎就要在震耳的音樂裡問出聲——

「這是什麼曲子?」

他的回憶卻率先回答道——

「《猛虎行》。」

鍾應在古琴二胡合奏之中,泠泠敲響的,是《猛虎行》的旋律。

更是馮元慶教導賀緣聲,不能屈服於強權艱險,不能妥協於旁門左道,一定要秉承信念的聲音。

賀緣聲忘記了。

他忘記了師父秉承的信念,他只記住了仇恨,恨那天道不公,傷害了他最珍視的人。

賀緣聲孤零零的坐在禮堂,他的情緒隨著樂曲變得恍惚茫然。

他對遙遠的東方大地,充斥著怨懟。

可是他為之鳴不平的人,卻叫他:「向前走,去看光。」

即使,那個人早已見不到光明。

音樂擾亂了他的心神,編鐘清晰的調子,在一片紛亂雜蕪之中,緩緩改變了演奏的方式。

它從一聲一頓的旋律,逐漸連續成一段長音。

又悠悠閒閒的降低了音調,難以辨明。

很快,古琴與二胡合奏的樂曲,恢復了最初的溫柔和煦。

好像一個人,走出了猛虎低哮的山林,度過了艱難困苦的黑暗,視線重新開闊,見到了大地回春的美景。

賀緣聲茫然的情緒得到了緩和。

他能聽到藍天,聽到白雲,聽到潤物無聲的春雨,一滴一滴地滋潤路邊的野草。

鐘聲輕柔震顫的鐘聲,不再是清晰的迴響。

堅硬的青銅樂器,盪起難以想像的柔和,宛如一陣千年前的微風,拂過一片草原,在無情又繾綣的沙沙風聲之中,捲起了更為弱小的生命。

賀緣聲的視線,不由自主的去尋找鍾應的動作。

因為,除了動作,他無法確定這套編鐘還在演奏。

鍾槌輕輕掠過青銅鐘體,將它的響動,藏在瞭如沐春風的古琴絃裡,隱匿在了湖水波盪的二胡弦中。

賀緣聲必須很努力,用眼睛去凝視,才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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