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松當時就起了疑心:弟弟是不是已經瞅準了知道了哪個紙團有戲?不然他為什麼這麼著急先抓呢?如果沒有貓膩,先抓後抓機會都是一樣的,弟弟不會連這一點都不明白。
陳明松覺得自己吃了暗虧。但弟弟話已經說出了口,他也拿不準弟弟是否真的有鬼。只好憋著一口氣答應讓弟弟先抓。心中暗想:如果這一次弟弟真的玩手段得到上學機會,他就和他劃清界線恩斷義絕。
弟弟搶先拿了一個,展開了看了看,隨即窩成一團,滿臉沮喪。陳明鬆鬆了一口氣,暗暗責備自己小肚雞腸。懷著些許歉意和喜悅展開那個別無選擇紙團,果然畫著一個象徵圓滿的“○”。
弟弟的不佳表現,使陳明松沒有負疚,心安理得地去學校一帆風順讀完了大學。話說回來,他的高昂的學費沒有弟弟的幫助父母還真是應付不來,從這一點來說,他是應該幫幫弟弟。可那也得他有那個能力呀,有能力即使弟弟沒有贊助過他也要幫弟弟,要不怎麼說血濃於水骨肉情深肥水不流外人田?
但此時父親的話分明在說另有隱情。陳明松說:“您就不要再賣關子了,說我不知道的事吧。”
父親拿出了兩張陳舊得無法偽造的紙團,展開來,兩張紙片上兩個已經模糊但仍可辨認的“○”。
原來當初為了讓哥哥心安理得,弟弟不惜串通父親玩了一個老套的把戲,其實兩個紙團都是“○”。為了讓哥哥沒有太大的壓力,弟弟演了一齣戲,還一直不讓父親說……
像石頭一樣壓在陳明松心頭的感情問題一下子變輕了。蘇姍的形象模糊起來。說得實質一點,蘇姍不過是一個等待他解救的身處困境的女子,因為機緣巧合,她打動了他的心。作為男人,如果有能力,他當然應該助自己喜歡的女子一臂之力。可問題是,他現在沒有那個能力。而家裡卻有一個犧牲了自己成全了他的弟弟等著他伸出援助之手。
女人如衣服,而兄弟卻是絕無僅有,沒得選擇。陳明松豁然開朗,他心中有架天平,這頭是弟弟,那頭是蘇姍,一開始有些搖擺不定,突然跑出來一個麗麗和弟弟抱成一團,熟輕熟重便一目瞭然。蘇姍被高高彈起,飛到了九宵雲外。
陳明松像只報喜鳥一樣說了麗麗的事情。然後信誓旦旦地對弟弟說:“你耐心等一段時間,我很快會幫你走進城市的。我們一起去做城市的主人。”
陳明松在家裡已經算計好,回單位以後,不要見蘇姍,先向站長請安,委婉地表明投靠的動機,站長就算不喜極而泣也一定會喜得屁滾尿流。
回到單位的那一天,陳明松習慣性準時來到小河邊。單位初八上班,陳明松說好初七來,今天才初六,蘇姍一定不在。
沒想到走到河邊,一眼就看到一個比黃花還瘦的單薄身影在寒氣侵人的黃昏裡翹首以待,陳明松心裡說:快跑,再不跑就逃不掉了!身體卻當場就定在了那兒。蘇姍看到陳明松,一句話也不說,只管像只小鳥張開驚喜的翅膀飛過來。這前所未所的奔放熱情暴露了她的相思之情。陳明松準確地理解了這一含義,雙臂一伸,如獲至寶般把蘇姍緊緊箍在懷裡。心裡迅速而堅定地作出了一個自私的決定:要完整得到她!不只是她的心,還有她的人!那才算是完整的一份情。
盤算好的給站長請安,向那廝投靠的計劃就此擱淺。
“今天才初六,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從昨天起就來這裡了。我心懷僥倖地希望你會因為想我而提前回來!”
陳明松約蘇姍到宿舍去。蘇姍不肯。陳明松坐了半天車,一身異地的塵灰,也不勉強。約好明天見面,一天都待在一起,然後送蘇姍回去。
回到宿舍,陳明松佈置了一番,想起自己那個自私的決定,不免良心發現,默默地天邊一彎殘月表明心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