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稍稍鬆開些許,蘭堂沉默了會,金綠色的眼眸緩緩睜開,看向小几上的花瓶。
嬌嫩的顏色點綴其上,脆弱美麗的花瓣半攏著,微微垂下頭像極了少女含羞低頭時的那抹嬌艷。
「……我不知道。」蘭堂平靜的聲音向尤尼述說著,「因為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把握不住,所以才一直執著於想找回曾經的記憶。」
像大海一般溫柔而包容的眼眸落在蘭堂身上,少女安靜地注視著他,「蘭堂先生還覺得現在的自己什麼都沒有嗎?」
蘭堂遲鈍地眨了眨眼,「什麼?」
尤尼彎起眉眼,可愛的笑顏在臉上綻開,她歪著頭輕快地說:「蘭堂先生在家的時候,經常會笑。」
她剛來到這裡的時候,蘭堂一直都是一副冷冷淡淡,萬事不上心的懶散樣子。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蘭堂慢慢開始接納尤尼,不再僅僅只是聽她讀詩,會和她正常的交流、願意成為她的監護人、聖誕夜的時候送禮物給她……
「難道不是因為高興嗎?」她這麼高興地笑問。
蘭堂微微一愣,他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般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雖然弧度不怎麼明顯,但確實是向上微微勾起的。
他在家的時候一直在笑?
還是跟尤尼在一起的時候,一直都會覺得心情愉悅放鬆?
「……大概是高興的吧。」他沉默了會,這麼說道。
眼簾輕輕撲閃幾下,尤尼溫柔而輕緩地翻開詩集,「蘭堂先生想要追尋過去的記憶,但是現在的橫濱也不是完全不值得蘭堂先生留戀的吧?」
雖然蘭堂平時的生活態度還是懶洋洋,一副畏冷倦怠的樣子,但總歸是與從前的他有些不同。
「尤尼是更傾向於留在橫濱嗎?」
「尤尼不想跟我一起回法國嗎?」
蘭堂一時沒接她的話,只是轉而回到了最初的問題。
或許小孩子就是更重視玩伴,而留在哪裡對尤尼來說也是沒有區別的,他平靜地想著。
不管怎麼樣,他都想回法國看看,關於他曾經的搭檔、那個曾經被他殺死了的友人,以及他們之前發生過的事。
在此之前,他要找出那個或許是人又或許是物,致使他和搭檔來到橫濱,最終反目的存在。
「我要回去的地方,不是法國。」手指搭在書頁上,細嫩的指尖拂過紙張上優美的文字,尤尼垂著眼簾輕聲喃喃。
「那是要回義大利嗎?」蘭堂靜靜地看著她。
即使寡言、不愛隨意向人透露心事,但蘭堂畢竟是尤尼的監護人,長輩一般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照顧著的孩子,有什麼異樣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蘭堂並不是那種不關心孩子的人,恰恰相反他就是太過關心尤尼,反而不知道應該從何下手。
「法國是你長大的地方,義大利有著你不可分割的羈絆,」蘭堂的聲音頓了頓,冷下心腸,「這兩者與橫濱相比,你要選擇哪一個呢?」
尤尼的母親是義大利人,這件事她並沒有隱瞞,只要有人問她就會說。
平時的一些小的生活習慣和用語,也能看出尤尼身上那些許的不同色彩。
那都是曾經與她相處過的人交給她的。
「……」尤尼抿了抿唇,下意識想去抓住大空奶嘴。
蘭堂幽幽地嘆了口氣,金綠色的眼眸凝望著她,清幽而疏冷,「尤尼,你並不善於隱藏自己,你的習慣、你的言行,都在說明著你有所隱瞞。」
「大概只有中原中也那個傻小子會相信你只是意外流落到橫濱,孤苦無依的孩子吧。」說著,蘭堂不禁勾了勾嘴角。
這麼說來,起碼不用擔心中原中也會欺負尤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