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陳明松的認識和思念竟然是在分手之後,和其他人的約會中開始。這是蘇姍萬萬沒有想到的。
兩個月裡蘇姍相了三次親。第一個家裡有錢,長於算計,比小賣部的老太婆還精;第二個長得帥,三句話不離“現在流行”四個字,用那種嵌了鏡子的錢包,和蘇姍見面居然還不時掏出鏡子來整理髮型;第三個是做生意的。蘇姍一聽就沒什麼興趣。但聽說南方興起一股下海潮,很多事業單位人士都拋掉鐵飯碗去做生意了,還美其名為創業。看起來坐生意這門職業似乎很有前途。蘇姍勉強地答應見面。動身之前遇見瑤瑤,瑤瑤告訴她:曾經有人對這個男生說了許多蘇姍的壞話,勸他不要追蘇姍。男生說:這人有性格,我找的就是這樣的人!
瑤瑤的話像一粒小石子在蘇姍的心湖裡激起了一陣漣漪。知心的話不要多,一句就足可以敲開一扇門。蘇姍以為這人是個知已。見了面,這人倒也懂得尊重女生,沒有擅自找話題,而是謙遜地等待蘇姍開口。蘇姍和男生交往下來,看電影、約會。男生對蘇姍很滿意,蘇姍卻是一百個失望:她講話的時候男生是在聽,聽得也很專注,卻始終無法參與。那感覺就像是一個老師帶著一個上進好學的學生。蘇姍是衝著男生說了那麼一句讓她動心的話和他見面的,相處起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男生徹底被蘇姍征服了。蘇姍卻再次陷入了孤獨。談話是需要對手的。兩軍交戰,勢均力敵,才能擦出火花。
男生真誠地向蘇姍求婚,蘇姍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男生是個自信的人,不惜放低自我俯就蘇姍還是遭到拒絕便有些小羞成怒,不客氣地嘲諷蘇姍:“你以為你有多了不起?一個臭名昭著的人,我想拉你一把你還不領情!你看看在我之後還會有誰要你!你就等著當一輩子老處女吧!”
男生的話刺痛了蘇姍的心。她不害怕一輩子嫁不出去,卻對“老處女”幾個字特別敏感。這個稱謂隱含了獨身以外的太多其它含義:相貌醜陋、生理或心理缺陷,最不能容忍的是它往往讓人直接聯想到無人問津。一個無人問津的女性是人世間最殘忍的悲劇。是身為女性最大的失敗和悲哀。以前蘇姍對一名總是針對她的年輕的女數學老師最惡毒的祝願就是祝願她成為老處女。被一百個男人拋棄和當老處女,兩個極端,如果一定要選擇一個,蘇姍寧可選擇前者也不願意當老處女。
蘇姍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人和人之間在思想上是有階層之分的。她的思想使自己脫離了原有的階層,卻無法得到更高一級的肯定;她對愛人思想上的要求屬於更高一級,她又沒有相應的身份地位與之匹配。在原有階層的青年男子看來,她過於雅緻,不能高攀;而對於她期待的那個階層的青年男子來說,她又顯得太過平凡。門不當戶不對。
蘇姍現在知道陳明松的可貴了:他正屬於她期待的那個階層中的一員,受了感情的驅使不顧地位的懸殊來愛她,她卻不把他的犧牲當回事,從一開始就沒有全心投入。
她一遍又一遍地讀他的日記。現在她能體會和理解他的矛盾和掙扎了。她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樣做正陷入更大的危險——一次一次的舊事重溫,將她拖進了一種嶄新的情緒,有經驗的人會知道,這種情緒叫做懷舊。是一種像沼澤一樣使人深陷、欲罷不能的要不得的東西。
蘇姍現在懂得了,愛情不像她認為的那麼容易得到。很多東西都與它為敵,為首的那個叫現實。她終於明白現實是逃不開躲不掉的,要麼改變它要麼改變自己。她在懷舊之路上越走越遠,漸漸的就摒棄了身邊的男孩子,心裡只想著陳明鬆了。她覺得很對不起陳明松,相戀一場,他給她的是快樂和信心,她給他的卻是折磨。在懷舊的情愫裡,她將他們在一起的一點一滴細細品味,發動想象將細節無限延續下去派生出新的內容。在想象中,她和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