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面而來的是清幽的墨香,那一個個字跡如珠似玉,在她挺峭的骨韻基礎上,融入晉唐筆意,風格自成一家,一氣呵成。
當得起「驚艷」二字。
慕月笙跌坐在圈椅上,按著眉心後悔不迭。
崔沁剛剛的神情與平日並無不同,可他就是覺著不對勁。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對了,是那句「國公爺」。
成婚以來,她從來都是一口一個夫君,嬌滴滴的滿心討好他,這是她第一次這般稱呼他,果然,還是生分了。
文玉的話,他又忘了。
他懊惱的嘖了一聲,俊眉深鎖。
廊外,葛俊提著燈籠追著崔沁送出了院門,月洞門下,三十來歲的男子滿臉的無語和無奈,躬著身攔在崔沁跟前,語氣惴惴不安,
「夫人,您千萬別跟主子計較,內書房他一向不許旁人進,便是他自個兒也鮮少在晚上進裡邊看書,只因擔心失火,燒了一屋子善本。」
以前裴音也從不在晚上進書房。
但葛俊卻不敢在崔沁跟前提裴音,他了解女人家的心思,原配跟繼妻總該是有計較的。
奈何屋子裡那位不懂,崔沁定是覺著慕月笙把裴音看得比她重,可只有跟在他身邊的人才曉得,慕月笙從不在女人身上費心思,對裴音雖是關切,也只是師兄妹情誼。
崔沁含笑望著葛俊,語氣溫和,「既是不能進去,那你白日為何不攔我?」
「這」葛俊被問得哽住,瞥了崔沁一眼,嘆息著垂下了眸。
在他看來,崔沁一個當家主母去書房看看書實在是無礙。
崔沁從葛俊憋屈的神色裡找到了答案,
葛俊都懂的道理,慕月笙卻不懂,不對,也不是不懂,只是不在意而已。
她笑了笑,朝葛俊施了一禮,「謝謝你。」
謝謝葛俊讓她看清她在慕月笙心裡的位置。
不論與裴音有沒有關聯,至少,在他心中,她不甚重要,至少,她比不過半卷詩書。
葛俊忙得避開。
崔沁目視前方,溫柔又堅定地離開。
葛俊對著她堅決的背影,不住地搖頭。
回到書房西次間,葛俊望著情緒低落的慕月笙,直挺挺跪了下去,
「我的主子誒,您快去後院哄一鬨夫人吧!夫人瞧著無事,可屬下覺著,內裡定是傷心著呢。」
慕月笙緩緩抬眸,覷著他問道,「她用過膳沒有?」
「不曾,夫人想必是個愛書的,廢寢忘食,看入了神才不及出來,退一萬步來說,書是死的,人是活的,您何苦為了些死物傷了夫妻情分呢。」葛俊憂心忡忡道。
慕月笙手指胡亂敲打著桌案,並不曾吭聲。
默了半晌正要開口,卻見藍青急急步入,
「主子,牢獄那邊有動靜了,有人試圖下毒害死崔老爺,來個死無對證,被我們逮了個正著,人現在就在大理寺,您要不要過去瞧瞧!」
慕月笙聞言神色一凝,「總算是露出了狐狸尾巴!」當即帶著藍青匆匆出了府。
朝政大事遠比內帷瑣碎重要得多,慕月笙很快便把崔沁的事拋諸腦後,再說了,待他將崔棣救出來,崔沁再大的火也消了。
況且,崔沁性子好,回頭哄幾句便無礙的。
崔沁獨自回了榮恩堂,雲碧捧著繡盤迎了出來,眼神亮晶晶地問她,
「姑娘,你用晚膳了沒?」
崔沁沖她笑了笑,提著衣裙跨過門檻,掀著珠簾往裡走去,柔聲笑著,「我用過了,你吩咐人打水來,我要沐浴。」
雲碧聞言面露驚愕,崔沁去前院待了幾個時辰,這一回來就要沐浴,該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