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多天,那個熟悉的號碼再也沒有出現。蓑笠翁像是蒸發了一樣,銷聲匿跡了。
猜測有過,懷疑也有過。想過守株待兔,也想過做一隻涅磐的鳳凰,劫後重生。但最後,沈從文的教導激勵了她。沈從文說:愛情在於創造!這話有很多人說過,做過的人卻不多。也許是不知道該怎麼做。
杜若知道該怎麼做。杜若想:你不給我打電話是吧?我打給你。
她在看書至深夜臨睡前打給他;在憂傷襲來心緒難平時打給他;在照顧小康的空閒之中偷出一點時間打給他。這些電話在次數和時間控制上極有分寸。既想讓他知道她在牽掛他,又不想表現得像一個不懂得節制任意胡為的人嚇跑他。
杜若如此用心良苦,蓑笠翁卻一點也沒有體會到,他一次也沒有接她的電話,也不給回電話。杜若不管,像一個上足了發條計程車兵一鼓作氣將愛情創造到底。
有一次,電話撥通後,才響了三聲,就被摁掉了。杜若很受傷,暗暗發誓再也不自討沒趣了。接下來的兩天相當充實,杜若把自己忙得一塌糊塗。可是,兩天以後,他說過的話,他說話的語氣,他的表情,全都在她的腦子裡活躍起來,他在她的想像裡一臉苦惱地指責她不夠體諒言行不一。思念和牽掛終於還是捲土重來,就好像這兩天是給它們放了一次假,它們在休息在睡覺在養好精神,為的是更賣力地思念和牽掛。
在不間斷的等待和探詢中,杜若不相信地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個月。預熱再慢的人也該有反應了。
現在,杜若已經不指望和他有現實的戀愛內容了。愛情以一個信念的形式存在,這個信念的火炬悲哀地燃燒著,她是在和自己交戰,等自己向自己妥協,等這場愛情的火焰熄滅。
杜若仍然隔三岔五跟他聯絡,為什麼不呢?他並沒有異義,完全把權力交給了她,她也就打算就這樣信馬由韁走到哪兒是哪兒。如果人生是一個舞臺,他至少是一個她在意的觀眾。
杜若又給他發了一條簡訊。為了確保這條簡訊他能看到,杜若一遍又一遍給他打電話,不停地打,直到又一次出現上次那種說明他在的情形——電話才響過三聲,就被摁掉。
愛情的力量使我有勇氣這樣要求你:要麼和我一起創造,要麼讓我死心。
他仍然沒有回應,像是陷入了長長的思考。
杜若想起那個漁夫和魔鬼的故事,從前只認為那是單純的一則寓言,教育人們壞人的話不可信。現在突然有了新感悟,如果那魔鬼是個女人,是個愛中的女人,那麼這個故事就有一定的真實性。因愛生恨的杜若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個等待的魔鬼:只要讓我再見到你——她恨恨地想。
見到又怎麼樣呢?杜若不能確定。但什麼都有可能。最好是讓他終於愛上她,而她已將他遺忘。
第二天,因為已經不抱什麼希望,杜若穿了裙子,這意味著不能隨身帶著手機。中午,她痛心疾首地看到有兩個未接電話。
那兩個電話是他打來的。
杜若趕緊打過去,但她絕望地直覺到,這樣做沒有用,遲了。
電話意料之中地無人接聽。
老闆陳明松對她的關注卻多起來。隔三差五地來看她,每次來都給她帶禮物。而且從不重複。先是送一些貴重的禮物,國際名牌,國產名牌都有。杜若從來不用。
“我送你的東西你為什麼從來不用呢?”陳明松問她。
她回答有些像在賭氣:“用那些東西就是一種背叛。”
“背叛?”陳明松不懂:“這和背叛有什麼關係?”
“這是我的秘密。”杜若說。蓑笠翁的事情怎麼能跟老闆說呢。
陳明松卻很聰明,一語中的:“你有中意的人了?他不喜歡你用我送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