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他首次那麼確信,晏離舟是不同的。
他總覺得,那位囂張了幾百年的鬼王大人,似乎要栽一個大跟頭。
千山月恢復成了長劍的模樣。
晏離舟手持千山月,緩緩朝著大殿高臺上的無漾走來。
紅燭搖曳,暖黃的火光與傾瀉的紅月交織,將晏離舟絕美的面容鍍上一層濃艷的顏色。
無漾用指節撐著額角,含笑看著晏離舟朝他一步步走來,他朝著晏離舟伸出手,彷彿重複過千遍萬遍般,溫柔喚道:「阿離,過來。」
晏離舟如同往日那般聽話,順從無漾的呼喚走到他的近前。
無漾對他全然沒有防備,他的膝蓋擦過晏離舟的小腿,逼迫著晏離舟朝他貼近。
他像是沒看到一閃而過的劍光,長劍刺入胸口,他仍在發笑,雙膝使力,將晏離舟帶到了他的懷裡。
有了心臟的厲鬼是會流血的,紅衣被鮮血濕透,看不出什麼顏色。
無漾單手箍住晏離舟的腰,他無視掉胸口那柄寒劍,隔著一掌的距離與晏離舟對望。
疼痛彷彿化作了對那人的萬般繾綣,他眸中皆是晏離舟的倒影,他無視晏離舟的變化,連那一改往日的凌厲氣勢都當做不知,他近乎貪婪地窺視對方的雙眸。
晏離舟同樣在看他,晏離舟眼底亦有他。
這樣便夠了。
「餓了麼,我讓小鬼做了你愛吃的梅花酥,你來得太遲,不過我一直替你暖著,嘗嘗吧。」無漾抓起盤子裡的一塊紅色糕點,笑著將它遞到了晏離舟的唇邊。
糕點的碎屑沾到晏離舟的唇畔,晏離舟沒有張口,無漾微微擰眉,伸手將那盤糕點給打翻了。
「阿離還真是喜新厭舊,看來你是不喜歡這一口味了,我讓人再做點別的你愛吃的,好不好?」
無漾將沾過晏離舟嘴唇溫度的梅花酥塞入嘴中,他不愛吃這些甜膩膩的東西,卻因著是晏離舟碰過的,他毫不猶豫就吞入腹中。
「不想跟我說話嗎?」無漾撫過晏離舟的唇畔,替他擦去唇上沾著的碎屑,笑道,「隨便說點什麼也好,我有三個時辰沒聽你說話了,我想聽你的聲音。」
晏離舟:「為什麼殺了他們?」
不用晏離舟仔細說明,一人一鬼都心照不宣。
無漾:「因為我想從他們手裡搶走你,他們想要阻撓我,我覺得他們礙眼,便這樣做了。」
晏離舟總算有了反應,他眸光微顫,沉重的呼吸從緊閉的雙唇間溢位。
腦中一遍遍閃過與無漾在一起時的畫面,就算知道無漾做了那麼多惡事,無漾也親口坦白自己的罪行,可心跳還是會為無漾的疼痛而難過。
喜歡是無法控制的,卻可以逼迫自己抑制,不要再泥足深陷。
「阿離,我瞭解你,你也瞭解我,你知道我心中陰暗的想法,我毫無保留全部袒/露給你看,而你也接受了這樣的我,誰想要搶走你,我不擇手段都要將你搶回來。」
無漾的佔有慾太可怕,他毫不收斂他那偏執又變態的佔有慾。
任誰都無法接受他這種惡行,他也知道晏離舟不會接受。
當初的他滿懷仇恨,覺得那樣才能痛快報復晏離舟,可他卻沒料到,他會在後來喜歡上了晏離舟。
他沒有告訴晏離舟,他後來後悔了,他應該用更溫和的方式搶走晏離舟,而不是手段狠厲直接殺了他們。
他想著去彌補晏離舟,儘可能不讓晏離舟知道真相,可晏離舟還是知道了。
他該怎麼補救呢?
如果再拖延一點時間,拖到讓晏離舟完全離不開他後,晏離舟應該不會用現在這樣冰冷的目光看著他吧?
可惜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