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你與裴音的事。」
終究是一個坎,必須越過去。
慕月笙微愣,似沒想到她會問起裴音,復又緩緩綻放出一個笑容來,清淺的落下一字,「好」。
只聽他娓娓道來。
「我三歲那年,被父親送去裴家,受教於太傅膝下,彼時裴音才數月,被太傅抱在襁褓裡,她母親生她血崩而逝,她也因此落下頑疾,坊間傳言她克母,被裴老夫人所不喜,老太傅格外愛重她些。」
「太傅在府內設明瀾閣,朝中大臣並皇親貴胄皆將子弟送去讀書,我,文玉,歐陽娘子,及她前夫鄭營皆在其中,因她身子不好,大家都偏疼她幾分,想著她不曾出過府門,外頭有好吃的好玩的,總是第一個給她。」
慕月笙從不是耽迷於過去的人,這般回想起來,竟是還有幾分艱難,他揉了揉眉心,繼續道,
「我那時性情略有些孤傲,獨來獨往,與他們都玩不到一處,太傅總說我性子過於沉穩,不像孩子,遂私下給我開小灶,只是太傅雖是當世大儒,卻鑽研儒家經學,我略有些離經叛道,不愛之乎者也,遂常獨自鑽入藏書閣,細讀天文地理,五行八卦」
「我與她偶論詩書,暢談文史,皆是在私塾裡,我雖不諳女色,卻也曉得名聲貴重,即便她是師妹,也不曾與她獨處,更從未私下說過什麼。」
說到這裡,慕月笙見崔沁眸眼湛湛,聽得認真,不由失笑,將她手牽起,
「後來父親便提起了與裴家的婚事,母親不樂意,她老人家的性子你也曉得,果決能幹,遂暗中給我相看姑娘,還將京城名門貴女的畫像給搜羅來,供我挑選,我牴觸之至。」
「我與裴家的婚事終究是漏出了風聲,諸多女子皆使出渾身解數在我跟前露臉,我煩不勝煩,待我平定江南迴京後,名聲大噪,說親者踏破門檻,陛下欲將嘉慶公主嫁我為妻,我見過那嘉慶公主,性情跋扈,實非良配,心中不喜。」
「又恰恰裴音病重,耳聞她繼母苛刻她,加之父親臨終遺言欲叫我與裴家結通家之好,我便上門見她,將事實以告,她幫我擋婚事,我給她一隅,讓她安度餘生。」
「後來她也安生,我也安生,二人仍以師兄妹相待,我從不進她閨房,她也不曾有失禮之處,與她合作詩畫,也是成親後的事。婚後我便南下整頓江南,與她相處時間甚少,皆是葛俊奉命看顧她,再有她身旁的劉嬤嬤照料,直到聽聞她將死,我才從江南迴京。」
慕月笙眉峰微微一蹙,嘆息道,
「我與她成婚一事,是我主動提起,我不怪任何人,那時是我意氣用事,視女子為畏途,念著是家中少子,不用傳宗接代,又將婚姻全然不當回事,遂釀成錯事,但她不該將婚事當做與她繼母的交易,欲讓裴佳給我續弦,意圖將我綁在裴家這條船上。太傅與她皆辜負我的信任。」
「事情便是這樣,你還有要問的嗎?」慕月笙凝望她。
崔沁從他掌心將手抽出,緩緩抬眸,目光從他朗雋的面容掠過,直射他心底,
「慕月笙,你如實回答我,你真的沒喜歡過她嗎?」
慕月笙雙眸如月,淺淺迎視她,點頭道,「我那時對她確實比旁的女子要好,便如兄長對妹妹,我看顧她,照料她,是希望她無憂無慮,希望她得嫁良人。」
「有一樁事忘了告訴你,鎮北侯世子霍序曾向她求婚,彼時我們已成婚,我問她肯不肯,她拒絕了,那時我只當她不喜霍序,略覺遺憾,畢竟我也希望她能找個真心疼愛她的丈夫。」
「當初在書房將你斥出去,與其說是維護她,不如說是太不將你當回事,只仗著你性子好,便欺負你,將身上戾氣發作在你身上。」
說到這裡,慕月笙語氣略有些艱澀,唇角綴著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