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我叔父害死你內兄!”
楊永信倏然脫口而出,一旁的楊四爺根本未來得及制止,闔上雙眼,仰首長嘆,懸著的手又無力的垂了下來。
楊三爺楊叔同彼時任兵部尚書一事,錢塘鮮有人知,多也僅是聽聞在長安城內做大官,似先前那倆毛賊也只因是在楊四爺底下辦事,又久居錢塘,才能聽得楊三爺六年前犯了罪被抄家這等秘事。多數百姓皆以為楊三爺在長安過的滋潤,否則錢塘其他兩位老太爺怎能無恙?
可楊永信這番說辭不過是僅僅九個字,倒是真驚得屋內頃刻間鴉雀無聲,落葉聲皆可聞。
林盡染娶了上柱國家的么女,人所眾知。內兄自然是指妻子的兄長,可那李時安只有兩位兄長,當下自然說的不是次兄李榮基,那便是已故的世子李榮元,他的死竟與楊三爺有關?
楊永信頓覺懊悔不已,能將髒水潑到林盡染身上自然是最好,可當下楊氏的清譽似也有風雨飄搖之狀,既是失口說了,索性就將事情挑明。
旋即稍稍斟酌了一番言辭後方才說道,“叔父當年被抄家是與林御史內兄有關,可這等秘事,若非親歷者如何能說清。林御史恐為洩私憤,故而令自家小妾謀害我大伯父。”
這楊永信倒也會避重就輕,將一應緣由推予當時親歷者,畢竟在錢塘有誰能知曉這樁秘事的箇中原委?饒是申越也不行,畢竟彼時他在北境軍中,未曾在尹吾郡與李榮元共同抗敵。
這番說辭雖是承認當年楊三爺害死了林盡染的內兄,畢竟木已成舟,確也否認不得,索性將其作為是林盡染縱妾謀害楊老太爺的理由。
“可若本御史若為洩私憤,何故遣小妻去做這等險事?”林盡染語調漸冷,輕笑一聲。
這倒是真說到根上了,若要洩私憤,憑著手中的權力,故意栽些罪名便是,何故遣人刺殺,況且此人還是自家小妾,以身犯險。這幾是讓先前楊永信所立的假設轟然倒塌。
“許···許是林御史想置我大伯父於死地,若是使些手段,費時費力不說···”楊永信語言磕磕巴巴,心中實則已甚是慌亂,似又是想到些什麼,遂疾聲回道,“我大伯父身居楊府,得賞鳩杖,若林御史真要使些手段陷害予他,恐也得掂量掂量。”
這楊永信倒也不蠢笨,此刻仍能想起楊老太爺的這重身份。
林盡染聞言,譏諷道,“恕本御史冒犯,還望楊夫人及楊氏宗親先勿怪。楊老太爺比餘杭郡守如何?”
這如何能比,雖說楊老太爺的鳩杖是陛下賞賜,可杖打郡守,但終究只當是光耀門楣,並無實權。
見眾人皆在小聲議論,林盡染隨即狂言道,“僅憑監察御史這層身份,本御史有權將餘杭郡守彈劾,又遑論是楊老太爺?既楊三爺已歿,本御史若欲深究,還能允自家小妻與楊夫人共事生意?”
楊永信再想駁斥些什麼,卻被林盡染再次質問道,“楊家二爺三番兩次地汙衊本御史清白,可是你楊四爺的授意?”
話說到此處,楊永信心中咯噔一下,林盡染竟是在這兒等著吶。先前的示弱分明就是以退為進,當下進退兩難的倒不是楊永信,反倒是成他爹楊季常。
楊四爺長嘆一聲,稍稍躬身歉意道,“老朽就說永信主意大的很,僅憑著幾條零碎的線索,便在此處妄下論斷,殊不知當下要斷案的該是劉縣丞和林御史。”
楊永信何嘗未曾聽出爹在給他開脫,趕忙拱手一禮道,“請林御史恕罪,大伯父將將過世,一時情急,冒犯林御史。”
楊季常表面說是讓林御史與劉縣丞斷案,實則便是要林御史自證清白,可方才的線索皆指明林御史的小妾是兇手,次子不過是主意大,將論斷言明罷了,可楊永信反應也是極快,只道是親人離世,一時心急,又佯裝甚是愧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