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暗暗腹誹,卻也未曾將這等唐突冒昧的困惑問出口。
此次過府致哀已是推遲兩日,一來這弔唁的禮儀並不熟稔,該問問有哪些忌諱,未免在靈堂上出醜;二來確有替李時安探聽這閨中好友的意思,吳蘭亭連著幾日都出現在靈堂上,應算是洩了憤,畢竟餘下知曉內情的人裡,應當無人願將此事大肆宣揚出去。
林盡染剛剛踩上腳凳,身後便傳來一聲,“林御史,林御史!”
林明禮深揖一禮,神色端肅,語音中卻夾雜著幾分感激,道,“明禮代林府上下深謝林御史不計前嫌。”
“林兄言重了。”林盡染回以一禮,溫聲道,“敢問林兄還有何要事?”
“可否借一步說話?”
林盡染眉心微蹙,相勸道,“府內之事尚且需林兄助令尊主持,確定無礙嗎?”
“爹知曉明禮出來尋林御史。”
稍稍躊躇片刻,他仍是應下,“林兄這邊請。”
“明德昔日犯下的過錯,明禮俱已知曉。還得再次謝過林御史替蘭亭保全名聲,未曾宣揚,才不致我林、吳二府淪為長安城中的笑柄。”
說罷,林明禮又要拜下去。
林盡染見狀趕忙抬手將他攙起,語調稍稍放緩,“吳小姐是我夫人的閨中好友,又事關女子名節,還請林兄在外莫要無端妄言。”
這番話同樣是在提醒他,即便要說些感謝的話,也莫要放在外面說,小心隔牆有耳。知曉此事的人本就不多,但也莫要因一時失口讓人浮想聯翩。
林明禮遲滯片刻,又剎那間面色雪白,震驚之後又環顧四周,壓低嗓音道,“是明禮疏忽。多謝林御史提點。”
“林兄若只說些道謝的話,那某心領了。若無其他事,先行告辭。”
“欸!且慢。”林明禮慌忙之下攥住他的衣袂,抿著嘴唇,似是如鯁在喉。
“林兄還有何事?”
林明禮的眸色有些黯然,猶疑半晌方低聲問詢,“明···明禮省的。林御史定然知曉我孃親的下落,可否不吝相告?”
林盡染繃緊了雙頰,神色肅然,又將雙手籠進袖中,陷入沉思,良久又覷了覷他的神情,反問道,“林夫人未曾在府內?”
這個問題本不該回答,既不知林明禮是否知曉他生母是誰,也不知林靖澄究竟對他說起多少過往之事,自己一個外人又何必去摻和別人府上的家事,何況還牽扯到皇親。倒不如一句模稜兩可的反問推回去,若是指韋氏,他身為人子自當知曉孃親的下落;若是指長公主,便佯裝不知道箇中曲直而已。殊不知他是不是來套話的。
林明禮聞言,眸中剛剛燃起的希冀之色又沉了下去,思忖片刻後,語音略有悲愴道,“我···我娘因明德之死,哀慟不已,神思昏厥,危臥病榻,恐出殯之日,也未能親至。”
這番話倒是惹來林盡染的懷疑,言辭口徑有時若太過一致,反倒顯得刻意。各府官員上門弔唁時,偶有問起,多也是這般回答。
“某識得幾名醫師,手段了得,林兄可要一試?”
林明禮皺了皺眉,疑慮不定的模樣,微微踱上前兩步,垂首低聲道,“我爹已尋來長安城裡最好的醫師。可醫師萬般叮囑,休養期間,不可令旁人擾了孃的清淨。”
此言果真是顯得刻意,倒是頗有將韋氏禁足的意思,難不成是擔心她出去胡言亂語?可當下,詩會雅集什麼的,依禮制林明禮夫婦與韋氏就暫且無法出席,再要探聽他們的近況可絕非易事了。
林盡染見他擰眉深思,心神似乎並不安寧,遂寬聲道,“有些話或許當下說來並不合時宜,可某還是得提醒林兄一句。”
“啊?”林明禮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打斷了心神,下意識地回了一句,“林御史但講無妨。”